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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雄叫王萱女扮男装穿上铠甲跟在他身边,本意是想着趁贼军强攻双柳庄时寻找机会拼死将王萱护送出去,却不想王萱下定决心要与双柳庄共存亡。
王萱将铁胄摘下来,以女儿身示众,挥舞战刀激励寨勇作战,卢雄暗暗叫苦,他不清楚这能叫双柳庄诸多文弱子弟激发出多少抵死相拼的勇毅来,却知道贼军逼近寨墙,看到这一幕,想察觉不到王萱的身份都难。
待成百上千贼军都往他们立身处强攻过来,他卢雄就算有三头六臂,想拼死护送王萱脱身也定无机会。
“赵横,你们与众人做好准备,将我战马牵来,出寨厮杀贼人!”卢雄见事已至此,便抛开三心二意,沉声吩咐赵横及诸家丁准备出寨作战。
“卢爷,出寨厮杀太过凶险,寨墙建于垸堤之上,可倚守之!”王文冲见两鬃霜白的卢雄下令家丁牵出战马,准备出寨作战,忙劝阻道。
双柳庄在前朝末年,还是汉水之畔的滩涂水泽之地,王氏先祖百余年前迁居于此,为抵御洪水的侵害,组织族人及迁居过来的其他民众一点点修造环形土堤,在浅淤水泽之地围出两三里方圆田地耕种、修建屋舍——这种环形或方形土堤,在当地称之为垸堤,垸堤之内的田地、村庄,称之为垸田、垸寨。
百余年过去,王氏族人及附近民众,在小鹤岭以北先后开垦上万亩的垸田用于耕种,而最早那一块垸田也发展成两百余户人家聚族居住的双柳庄。
数代人努力,周边地势一层层淤高,双柳庄早年修建的垸堤目前已不需要作抵御洪水之用,但还是要比周边地势高出近丈。
垒石而就的坚固寨墙,在垸堤的基础上修建,还有一条两丈余宽的河渠绕双柳庄而过,平时通过北面、东面两座木桥进出。
整体来说,双柳庄比年久失修的汉川城更像一座城垒。
在王文冲眼里,双柳庄还是可以守上一守的。
“王郎君且宽心,卢雄自有分寸!”卢雄从赵横手里接过从汴梁南下后就没有机会饮血的黑缨长枪,笑着说道。
洞庭湖方圆八百余里纵横,周边州县又有大大小小的湖泊无数,河汊水道相通。
天下靖平之时,洞庭湖中就有不少江洋大盗藏身其中,劫掠商旅;濒水而居的水寨势力,以水运为生的船帮势力与水匪湖盗勾结也是常态。
这种形势,与匪乱之前的桐柏山相仿,但更为错综复杂,也藏匿更多的强横人物。
对藏身浩渺湖荡之中的水匪湖盗,地方多年来无力剿尽,只要水匪湖盗不闹出大动静,平时也都是尽可能睁只眼闭只眼。
汴梁失陷后,数以百万计的流民避难涌入荆湖,以孙彦舟为首的水匪势力野心勃勃联合起来,吸纳周边抗捐抗税的贫苦民众以及大量南下无以谋生的流民,势力则彻底壮大起来。
这两年来许蔚受命坐镇荆湖南路,征募壮勇、操练水军,却也只能保湘潭岳澧诸州大城不受贼侵,并不能深入洞庭湖深处,从根本上铲除湖寇。
时至今日,洞庭湖寇敢趁荆湖北路防御空虚,集结数千人马突袭汉川,怎能以等闲视之?
而双柳庄这边,强文弱武是一方面,更为关键的,就是庄子里有一些青壮年,还能算得上勇毅干练、性情机敏的,要么都到鄂州府城谋生,要么就被王番带在身边。
留在双柳庄的,除了老弱病残外,青壮年也多老实巴交,以务农为业,又或者专心致致,苦读书卷,等朝廷再开科举。
王萱站出来,是令诸多青壮少了许多惊惧,但怎么可能指望他们,面对杀气腾腾而来的贼军,立时变成无畏枪林箭雨、浴血奋战的战卒?
将帅领兵,是最为重视将卒士气,但士气也没有玄妙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
卢雄欲趁贼军拥至寨前立足未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方面令贼军有所忌惮,尽可能多拖延一些时间,一方面给双柳庄青壮打个样,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去克服内心的恐惧,稳住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