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暂时把欧阳福放了,就当是……就当是给他背后欧阳家一个面子,一个台阶下,我们可以换个方式,比如勒令他不得离开滨海,随时接受调查,或者……或者用其他更柔和的方式处理,这样既能表明我们的态度,也不至于彻底激化矛盾,毕竟,彻底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啊。”
江尘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周围正在忙碌收队的执法者们,又看向远处漆黑深邃的夜空,缓缓摇了摇头。
“杨副城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放人,不可能。”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欧阳福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被抓获的,如果就这样放了,我无法向今晚受伤、流血的兄弟们交代,更无法向我自己的良心交代,至于欧阳家的面子……”
他转过头,看向杨启明,眼神锐利如刀:“他们的面子,一文不值,这个先例,不能开。”
杨启明被江尘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知道再劝无用。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既然你意已决……那……那好吧,只是,江局长,后续欧阳家若有动作,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控制和调解的范围。
杨千万看着江尘那毫无转圜余地的态度,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他心中焦虑如同火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再次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江局长既然已有决断,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局里事务繁忙,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他心事重重地转身,几乎是脚步虚浮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司机看他脸色极其难看,小心翼翼地问:“杨副城主,回办公室吗。”
杨千万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闭目沉吟了片刻,猛地睁开眼。
“不,去陈老那里。”
车辆缓缓启动,驶离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的区域。
杨千万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心绪难平。
江尘的坚持让他敬佩,但也让他恐惧。
欧阳家那座大山,绝不是单凭一腔正气和过硬的身手就能撼动的。
他必须想办法,至少要找到一个能压制住局面,或者能在欧阳家震怒时帮忙斡旋的人。
而目前他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位虽然退居二线,但在滨海乃至更高层面都仍有不小影响力的陈老了。
车子穿过大半个城市,最终驶入了一个环境清幽,守卫看似松散实则严密的院落。
杨千万提前打了电话,经过层层通报和确认,才得以在陈老的书房见到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
陈老正戴着老花镜,在灯下挥毫泼墨,见到杨千万进来,便放下毛笔,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小杨啊,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先来看看我这幅字写得怎么样。”
他兴致勃勃地指着书案上墨迹未干的浩然正气四个大字。
杨千万此刻哪有心情品评书法,但也不敢拂了陈老的兴致,只得强打起精神,凑上前仔细看了看,由衷赞道:“陈老的笔力愈发雄浑了,这四个字铁画银钩,正气凛然,看着就让人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