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炸了多久,就吻了多久。◎
北辽使团来了个郁坤, 让祁珂龟缩家中不敢出门,皇帝直接下旨让祁珂接待北辽使团,丝毫不顾祁珂内心的纠结与痛苦。
为此祁珂觉得心寒的同时还十分气恼, 捏着圣旨在家中左看右看,越看越生气, 干脆踩着夕阳进宫去找下圣旨的人理论。
正赶上祁昭换了衣裳要回麟趾行宫, 被气势汹汹的祁珂给堵在了勤政殿外。
两人面对面站着, 四目相对,祁珂双手叉腰, 气得已经顾不上礼数, 祁昭则一如既往的冷面以对。
这姐弟俩不言不语的对峙, 就是苦了一旁的卢英,想为他们打个圆场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片刻后, 祁昭觉得这样有点幼稚,想绕过祁珂,可他往左边绕,祁珂就往右边堵, 他往右边绕,祁珂就往左边堵,主打一个我不说话你也别想走的架势。
祁昭双手抱胸, 面色着实说不上好看, 卢英在旁为五公主直捏冷汗。
“缩头乌龟终于肯出来了?”
既然堵着不让他走, 就别怪他说话不好听了。
祁珂果然要炸:
“你说谁是缩头乌龟?”
祁昭冷脸嗤笑:“难道是朕吗?”
祁珂语塞, 深呼吸两下让自己冷静, 随后质问祁昭:
“我问你, 圣旨怎么回事?”
祁珂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不曾这样无尊无卑的跟祁昭说话了, 好像自从宁王叔谋反之后, 祁昭就像换了个人,那时他才十二三岁,却狠辣无情的杀了很多很多人,每天菜市口都被血染红。
被杀的那些人里,有不少是祁珂认识的,看着那些熟悉的人变成冰冷的尸体被拖走,祁珂无能为力,尽管心中知道这些人都跟宁王谋反有关,按国法是该杀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害怕变得冷酷无情的祁昭。
“你不识字?需要朕让人再读一遍?”祁昭好整以暇问。
祁珂气得跺脚:
“我不要!你把圣旨收回去!”
祁昭沉默的盯着她,态度表情一切,祁珂快要抓狂,开始焦虑的原地打转:
“反正你不收回,我也会抗旨的。我绝对不会去接待那劳什子使团,你要杀便杀好了。”
祁昭冷眼看着她在面前转圈,像只急着咬自己尾巴却怎么都咬不到的小狗,等她视死如归的说完之后,才疑惑的问出一句: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见郁坤?”
祁珂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崩溃的捂耳蹲下把自己抱成一团,脆弱的模样令人心疼,卢英赶忙上前搀扶,祁珂却一动不动的团着,完全不配合。
祁昭扫了她一眼,长腿便毫不犹豫的从她身旁走过,祁珂以为自己豁出面子耍个赖,没准就能让祁昭退一步,谁想到这个冷血无情的暴君居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走了!
“你若不收回旨意,我便去找大姐姐!我……”
祁珂蹲在地上对着祁昭的背影叫嚣,在祁珂的印象中,从小到大唯一能让祁昭改变心意的,除了长公主之外没别人,既然她求不到祁昭,那就去求长公主!
谁料她话才出口,原本都走出去一段路的祁昭忽然转身绕了回来,一把将蹲在地上丢人现眼的祁珂拉扯起来,向后推了推,却不放手,紧紧攥住祁珂的手臂厉声质问:
“你到底在怕什么?”
祁珂突然被吼了这么一嗓子,手臂又被他捏得生疼,满腹的委屈很快让她鼻头泛酸,很快眼底就聚满了眼泪。
祁昭看她这副样子,实在生气,却也放缓了语气问她:
“祁珂我问你,这是哪里?”
祁珂吸了吸鼻子,也想把眼泪抑制住,努力镇定后回道:
“皇宫啊。”
祁昭耐着性子问:“哪里的皇宫?”
“大,大祁。”
“朕是谁?”
“皇帝。”
“你是谁?”
“……公主。”
“所以,你一个公主,亲弟弟是当朝皇帝,你在自己的国家,怕一个别国的五品小官?你脑子没问题吧?”祁昭躬下身,让祁珂与他平视:
“他若敢对你不敬,你身为公主,随随便便从巡防营或开封府调个三五百人,当场就能把那个什么郁坤碾死在街头。你怕什么?”
祁昭的话让祁珂听傻了,一旁的卢英也惊讶不已,很难想像,这些痞里痞气的发言,竟然是从陛下口中说出的。
这是在唆使公主杀人吗?
那是北辽的使团正使,陛下竟然允许公主说杀就杀的吗?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一个使团正使在出使别国时,公然对别国公主不敬,那杀他也不过是彰显国威罢了。
毕竟两国国力相当,谁也吃不下谁,端就是比谁更沉不住气罢了。
北辽使者若以礼相待,大祁自然以礼回之;若胆敢冒犯公主,那大祁自然也不会姑息。
祁昭说完这些话,便放开了祁珂,转身就走,脚步比先前快了许多,边走还边看向渐黑的天幕,然后走得更快。
祁珂脸上的眼泪被风吹干了,鼻头也不酸了,脑中回荡的是祁昭先前说的话,不知为何,那些话竟让祁珂生出了不少底气。
她原以为祁昭是想借郁坤的事,让她难堪,给她警告;可现在看来,祁昭不仅不是想欺负她,还有为她撑腰的意思。
想起他急匆匆离开时的背影,祁珂问卢英:
“这么晚了,陛下是要出宫吗?”
卢英回:“陛下这段时间,常住麟趾行宫。几乎每日这个点就走,今日还稍微晚了些呢。”
祁珂从衣袋中取出一只小镜子,外加一盒胭脂,边打开边问:“卢总管不跟着伺候吗?”
卢英主动替祁珂持镜:“陛下夜间不喜人伺候,暗卫跟着就好。”
祁珂补好妆,谢过卢英,听他提起暗卫,忽的想起一人:“对了,陛下的暗卫中,可有一个叫谢映寒的人?”
这人如今跟了梧秋,祁珂想多关注一下,有什么事也好早些提醒梧秋。
卢英却是一愣,白皙的面皮上漾出专业的微笑:
“暗卫之事,奴才不知,公主见谅。”
祁珂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指望卢英能对她细说,皇帝的暗卫身份历来都是保密的,也就一个谢映寒入暗卫前在京中闹出过动静,祁珂才对他有一丝丝的印象。
罢了,不说便不说吧,祁珂辞了卢英出宫去,与入宫时的焦虑沉重有所不同,祁珂出宫的步伐明显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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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梧秋在摘星楼上等待着某个约她见面却迟到的人。
今日傍晚,她从公主府回涌金园,一进房就看见站在窗台上等她的小二喜,惊喜的扑过去喂水喂虫,从小二喜的腿上解下信筒。
谢映寒约她今晚去摘星楼用饭,还特地要求,一定要摘星楼的顶楼雅间。
金梧秋觉得好笑,这人从前有没有约姑娘吃过饭,他就负责挑个地方,其他就全都交给姑娘自己去安排呗?
也亏得是金梧秋,换做别个女子都不会惯着他。
而且一开口就要摘星楼的顶楼雅间。
这摘星楼是京城最高最豪华的酒楼,共七层,据闻顶楼雅间金雕玉砌,宛如天宫,价格昂贵的同时,还不是出钱就能订到,有人总结出来预定摘星楼顶楼的方式:三分钱、三分权、四分运。
运气的占比甚至在钱与权之上,为何会如此,因为这是在京城,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是最有钱、最有权的那个,万一有比你更有钱、更有权的,与你在同一天预定了,那你是不是就得往后稍稍。
但这些规则,对金梧秋却不适用。
在窗口看了京城最晚的晚霞,看了京城最早的星辰,金梧秋等的人还没到,却是摘星楼的樊掌柜亲自端了一盘瓜果一壶酒酿进来给金梧秋。
“金老板的客人迟到了,送您些水酒,您别心急。”樊掌柜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摘星楼便是在她手中成为京城酒楼之最的。
“多谢樊掌柜。怎好劳烦你亲自送来。”金梧秋从窗边走过,请樊掌柜一同坐下聊聊。
樊掌柜也没客气,便在金梧秋身旁坐下,亲自为金梧秋斟了杯酒:
“金老板只要来,什么时候奴家不亲自招待了?”
金梧秋谢过,等樊掌柜也为自己斟酒后,两人两杯相碰,各饮半杯。
“这摘星楼能到如今的规模,离不开金老板的支持,大恩大德,我樊三娘一辈子都记得。”
当年此间酒楼还不叫摘星楼,后来樊三娘接手后,便想着要做就做京城之最,她要建京城最高的酒楼,可她一缺钱、二缺人、三缺技术,当时京城的酒楼最多也就三层起,她一下子要建七层,足见难度有多高。
后来樊三娘听说江南水灾后,有金氏帮受灾百姓们重建家园,其中有位曾建过九层宝塔的大师投效了江南金氏,她便亲自下江南去求。
这一求,就见到了当时初为族长的金梧秋,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樊三娘对此十分讶然,心中有些失望,担心自己所求之事,一个小姑娘怕是不懂的。
然而在几番交流之后,金梧秋不仅同意让建筑大师亲赴京城免费为她设计七层酒楼,还另投了八万两给樊三娘做周转资金,并不要樊三娘今后酒楼的盈利分成,只需在盈利后,归还八万两外加三千两的利息就行。
要知道,后来摘星楼建成,瞬间就成了京城最火热的销金所,最高的时候一天的流水账目就有三四万两,若是金梧秋贪心一些,坚持用那初始的八万两入股,那如今所获取的利益至少要以每年百万两记。
金梧秋的诚心相助,让樊三娘感激钦佩不已,所以在还了足够本金利息后,樊三娘还坚持要与金梧秋分成,被金梧秋果断拒绝,只说今后若她来京城摘星楼时,请樊掌柜好生招待就成。
有过这段渊源,这才有今晚金梧秋一句话占据摘星楼顶楼雅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