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边的红霞染红了半边天,凉风习习,吹乱了出诏狱之人的发丝,他神色恍惚,任由萧瑟的风刮着自己的脸。
叶明承一身白色囚服,缓缓走出诏狱,因许久未曾见过光亮一时不适应,将手掌搭于眉梢挡住亮光,再度转头,看见正于不远处等着自己的家人们。
爹爹、娘亲、长姐、二哥、小妹……
他情不自禁流下两行清泪,涕泗横流,张开双臂便冲向自己的家人们,边哭边喊道:“呜呜呜……还以为我死定了呜呜呜……”
宋千逢见他掉着鼻涕,默默往叶秉文身后移了半步。
熊抱而来的叶明承果真将鼻涕眼泪都擦在了自家二哥的常服上,亮晶晶的一片。
叶秉文:“……”
现在杀了他还来得及吗?
叶庭茂拍了拍叶明承的肩膀,道:“回来就好,以后可不许再做这糊涂事,家里人这些日子都担心坏了。”
“嗯嗯。”叶明承委屈瘪嘴,连连点头。
陶慧笑道:“行了,咱们回家再说!”
叶明承跟着家人们朝着叶家车舆的方向走,他靠近宋千逢低声道:“这些日子夜夜我都在想怎么给你传递消息。”
宋千逢惊讶,问道:“什么消息?”
“钱,”叶明承捂着嘴压低声音,接着解释道:“其实我在我房间的墙中藏了一笔钱,想着我都要死了,怕家里人不知晓,所以一直苦恼怎么告诉你。”
这个财迷,都要死了还在想钱!
宋千逢禁不住轻笑,悄悄问道:“那你藏了多少呀?”
叶明承伸出一根手指,说到钱双眼都泛光,全然没了方才颓废的神情,自豪炫耀道:“十万两!”
“哦。”
“你哦什么?”叶明承炸毛,神采奕奕道:“这是我存了许久,用来娶夫人的聘礼!”
“那你还欠陛下五十万两。”
“什么意思?”叶明承疑惑挠头。
待他回到叶家知晓自己要在三个月内筹齐六十万两赎命,天塌了。
待知晓圣旨上明令写着只能靠他自己,不得将他人钱财作为赎金时,地也塌了。
那不然自己还是回去死一死?
六十万两!那可是六十万两!一两银子买的粮食便能够全府吃上个把月!
叶庭茂叹息道:“如今淮州通贸,认识的富商大多出自淮州,明承你便去淮州历练一番,你也该长大了。”
“去往淮州需过覃邑,恰好你将蓁蓁送去后便再去淮州吧,”陶慧面露不舍,接着压低声音道:“你舅父是淮州的富商,陛下只说不能借旁人的钱,又没说不能跟着旁人一同赚钱。”
叶明承颔首:“儿子听得了。”
叶庭茂问道:“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宋千逢忙接道:“明早。”
叶明承瞥了眼自家妹妹,“这般急吗?”
夜长梦多,宋千逢编了个理由回道:“三哥哥的赎金迫在眉睫,耽搁不起。”
陶慧道:“也是,三个月要筹齐六十万两啊!今夜我便将东西置办好,明早你们便启程。”
这般说着,叶家人有些伤感,吃了顿团圆饭后便忙着收拾行李,眼瞧着入冬,又置办了好些冬装,将车舆中塞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