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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门握住了她的手。
被厚重的绵被覆盖着,手指相贴的两人衣衫仍几乎是完好的,可其余的一切却早就已经潮如泥泞。
禁忌又混乱的气息,蓬勃又挣扎地弥漫在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隐秘窄小的世界里,每一声喘动都在他们的耳中轰烈作响,覆盖过滚滚雷鸣。
许久许久,最后的那个时候,少年的眼睛已经全湿了,两颗黑晶玉般的瞳眸盈荡着失神的水雾,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漂亮。
比她迄今为止看到过的所有的东西都要好看。
他的身与魂都被她随意牵动,他的筋与骨在因她而战战绷紧,他那些被世人称赞的德行礼教、玉洁松贞、无欲清心,都在此时此刻付之一炬。
他握着她,弄脏了她的手,更加弄脏了他自己。
他已经溺进了她给他的欲望里,再也洗不净了。
说不清是得意还是饕足,小郡主笑着贴上少年跳动到仿佛快到炸开的心脏,亲掉了他眼角不自觉被激出来的泪。
而以此取乐后,尽兴的小郡主便终于愿意去安静地睡一会儿了。
她说着“困了”地将小郎君推开,自顾自爬上了卧榻,扯回了被子,随后就合上了眼,只留下还跪坐在那里、被她弄得狼藉一身的小郎君。
蜡烛早已燃尽了,雷声也停了,只剩下倾盆的大雨还在打着窗棂,灌进阵阵寒意。
眼角红痕还未消去的少年慢慢挺直脊骨,走出屋子,在携着针雨的细细冷风中一点点清理自己。
随后,他捧着铜盆回到屋中,半跪在阿柿侧躺着的榻前,用温热的帕子将她垂在榻边的双手轻轻地擦干净。
擦着擦着,少年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他看着阿柿已经无知无觉的睡颜,没有给她拒绝的选择、无礼又卑劣地亲了上去。
他在攀登一座由谎言搭成、随时都会土崩轰倒的高耸尖山。
爬得越高,摔下来时,就会伤得越狠。
而现在,随着他不断地向上,山间的裂隙越来越大,土松石疏,碎裂声窸窣不止,落石滚滚不断,几乎只要再动一下,他脚下的山路就会尽数流塌,让他尸骨无存。
可山顶的那朵红花就长在那里。
那是他墨白世界里,唯一的、彩色的花。
——
小郡主睡过去的这段时间,雨也渐渐歇了,虹销雨霁,满山寺都被天水洗得格外净明。
鸡鸣破晓后,谢大儒夫妇携弟子拜谢到了卢府的老夫人面前,这才让老夫人得知了昨夜的那些惊心动魄。
因此,在将客人送走以后,老夫人连忙叫人将卢梧枝唤来,看着他的伤,心疼了许久。
但同时,她也为卢梧枝仁勇的举动欣慰不已,可笑着笑着,却又潸然泪落。
“我原未想到,这两辈子孙中,最像他的竟是你……”
如今的卢梧枝,让她想起了自己那个曾经也为了救人而奋不顾身过的丈夫。
那是她平生见过的、最令她钦服向往、最宛若盖世英雄的郎君。
可这样的一个人,却还是在刚生华发时就病倒、先她早早地去了。
那时,她一恸几绝,全靠小女儿的陪伴才撑了下来。可没过多久,小女儿却也将她抛下,独留她一个心死意悲的老妇在世。
后来,她也病了,病得九死一生,没能死成,却也彻底倦了。
她不愿过问世事,终日淹在佛堂。
对府中的那些腌臜事,她总是装痴装聋。便是知道阿枝的处境有多艰难,她也最多就是带着他避一避。
她可以如风中残烛般地稍稍对他多些看护,可她却始终无心使出力气,去为他争个公道。
可今日,她却在谢大儒的提点声中,从阿枝的身上看到了肖似他祖父的影子,这要她如何能不悲、又如何能不喜?
这一感怀,便有些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