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谈恋爱了,那晚我失眠了,从过去到未来,想了很多很多。
很多不认识我的人,在看到我履历的时候,通常会脱口而出——哟,这小伙子有点儿厉害哦!
我很想说一句,都是我姐带的好,其实,我姐更厉害呢!
我,算得上天资聪颖。高二时有个智商测试,我得了132分,在高手如云的实验班也遥遥领先。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毕竟是爹妈遗传的好。再说,世界上还有很多智商逆天的天才,我这只井底之蛙,就不跟那些大牛们相比了。
我只是想说,智商偏高,算是我的一个优点;在姐姐的督促下,以及在爹妈棍棒的威胁下,我一直埋头苦读。所以说,勤奋好学,这也算优点吧;此外,我对自己的外形感觉比较迟钝,但从以往女生们对我的态度来看,我应该能排进班草,踮踮脚,或许能挤进校草那一行列吧……算了,不再说了,再说很容易被理解成自恋。我可没那毛病。
还有啊,我从小到大人缘一直不错,父母健在,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在街道办评选模范家庭时,我们家总能轻松入选。
看吧,我智力优越,成绩突出,家庭和睦,有一个完美的恋人,并跟同学们都维系着良好的关系,甚至还有一副过得去的皮囊……除了没有钱,我几乎拥有了一切最美好的事物。
就连我那蕙质兰心的女朋友也会说——乔楠,你拥有的太多了,没法让人不羡慕。
我也不一一去解释了,毕竟我失去的那些东西,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人们不愿去了解,我也不想提。姥姥常说,做人要珍惜当下,往前看。总是提过去的人,往往这一辈子都过不好。
姥姥是位极其普通的乡村教师,也是一位充满智慧的长者。童年时,我并不能理解她说的话,但是很奇怪,在很多年之后,她说过的那些话依然深深印在我脑子里。在我人生每一个转折点,都会跳出来指导我一番。
总而言之,在别人眼里,我的确是个拥有很多的人。可他们不知道,我最庆幸的就是拥有一个好姐姐。
我忘了什么时候会叫“姐姐”了,但是从我记事起,很多记忆都是跟姐姐在一起的。尤其是在遥远的童年时期,我叫“姐姐”的频率,应该远远大于我喊父母的频率。
“姐,爸妈去哪儿了?”
“姐,我饿了……”
“姐,这道题怎么做?”
“姐,我今天可以去徐威家吃饭吗?”
“姐,你见我校服了没……”
“姐,要高考了,我,我有点儿紧张……但你别告诉爸妈啊,我只告诉你。你当时是怎么排解压力的?”
“姐,我考了二中理科第一名,可我还是想去军校。你能帮我跟爸妈说一下么?”
……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独立自主的,可是回头想一想,在内心深处,姐姐一直都是我最深沉的依靠。
当年,我爸是个当兵打仗的,他从来不允许我示弱,不允许我说“害怕”之类的词眼。当我们兄妹三人聚在一起时,他最经常说的话就是——女孩得精着养,不能磕着碰着;男孩吗,给口吃的、给床被子就得了,剩下的都得自己闯。
其实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对这句话有了刻骨铭心的体验。那年夏初,我爸领着我和姐姐回老家,帮着奶奶、姥姥家收麦子。雪梨大大在前面已经说过了,奶奶、姥姥家不过隔着一座山,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两户人家互相帮衬着,几乎不分彼此。
从港城开往老家的车,会在姥姥的村子里停下。那时交通不便,要想从姥姥家到奶奶家,除了爬山,就得骑自行车,或者摩托车。那天,姥姥一家应该都去乔家屯帮忙了,她和舅舅家都锁着门。
爸爸想找个邻居借辆自行车,把我和姐姐带到乔家屯。可那天也巧了,他认识的人家都去地里忙活了,他敲了好几户,都没有敲开门。
正在我们父子三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正好有个路过的大爷要去乔家屯。他是来大李家村磨面的,摩托车后面捆着一袋子面粉。但是他很爽快地答应爸爸,会把我们两个孩子带到乔家屯。
老爸感激不尽,先把姐姐抱上了摩托车,在抱我的时候,他突然变卦了:“楠楠,你先跟几个表兄弟在这玩一会儿,我把你姐送回去,再过来接你,好不好?”
“为啥呀?”
老爸什么都没说,只是担忧地看了那个骑摩托车的大爷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安。长大之后我才明白,老爸是担心那位大爷对姐姐动手动脚,这才决定亲自将姐姐送过去。
小时候我哪儿能想到这一层?只不过很是失落罢了。貌似在河边玩的那群孩子都是我曲里拐弯的表兄弟,有两三个眼熟的。我没答应爸爸,就跑过去跟他们玩了。我有一种自来熟的天分,不管走到哪儿,都会跟同龄人玩得很好。
在摩托绝尘而去的那一瞬间,老爸喊了一句“千万别去河里,就在这等我”,我也没回他。任凭这句话和着摩托的轰鸣声,消失在暮春时节的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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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摩托去奶奶家,大概需要十分钟,爸爸再回来接我,总共需要二十分钟。如果没有摩托,他骑自行车的话,那就得半个小时。可我跟那些表兄弟们玩了五六盘玻璃球了,我用借来的玻璃球,赢了一次又一次。每赢一次,我就抬头看一眼,可爸爸始终没过来。
“嘿,城里来的,你爸是不是不要你了?”一个肥头大耳的“表兄弟”笑着调侃,黑乎乎的脸上还淌着鼻涕。
我浑身冒汗,风尘仆仆,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我嘴很硬:“瞎说,再玩一次,我爸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