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谌母是真心感到难受,她喘不过气,甚至看着眼前的大儿子,仿佛他整个人已经残缺,不再是那个让她骄傲的儿子了,出门在外人家要是问她有没有抱孙子,她哪里有脸告诉别人说自家儿子结扎了?
好端端的正常男人,结扎干什么啊!这被人知道得多不好啊!
谌母流着眼泪数落谢隐,谢隐也安安静静地听,顺便还给蓝筠发了条信息,提醒她晚点回来,免得被谌母抓住,又要拿她开刀。
之前的项目做完了,蓝筠在公司也轻快许多,她收到谢隐的短信后,心里先是暖洋洋的,然后收拾了下准备提前下班,这种事不能让男人自己扛,她怕他被婆婆说动,也怕他感到疲惫,总之能两个人一起承担,肯定是比压在一个人身上强。
谢隐没想到自己都提醒她让她晚点回来,蓝筠却还是中午就回了!
谌母本来坐在沙发上以泪眼为攻势想逼迫大儿子就范,看着挺柔弱,她对儿子跟儿媳完全两种态度,前者像主子,后者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敌人,一看蓝筠回来,没等蓝筠先开口叫声妈打招呼,谌母便愤怒地说:“都是你把我儿子给带坏了!蓝筠啊蓝筠,你心肠可真歹毒,当初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狠毒的女人呢?你说说你,你嫁进我们老谌家来是来报复我们的是吗?我这是造了几辈子的孽哟!”
蓝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整个人都是懵的,“妈,我干什么了?”
“你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我可担待不起你这句妈!”
虽然儿子不听话,可儿媳妇却是听的,谌母威风极了,她仿佛瞬间成为了这个家的王,意图指点江山,要所有人都服从自己的调遣。
蓝筠向来不爱跟她吵,“您不说清楚,我哪里知道怎么了?”
看谌母这样是还要发疯的,谢隐出声道:“因为我做了结扎手术,她认为是你教唆的。”
蓝筠没想着先辩白,而是震惊地看着谢隐:“你做结扎手术了?”
她感觉惊大于喜,完全没想过他会是这么体贴,两人结婚这几年,避孕的事情一直是她做,因为他嫌烦,但蓝筠坚持,所以他不得不戴套,定期还会两口子一起去做个体检,蓝筠曾经试探着跟他提起过结扎的事,谌澄听了如临大敌,像蓝筠要他去送死一样抵死不从,没想到他居然自己悄悄去做了。
顿时她看谢隐的眼神便如同水一般温柔,谢隐察觉到了,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没什么好得意的,这世上因为避孕去节育的女人数不胜数,我这么做只是正常做法,不值得骄傲。”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蓝筠怎么能不高兴?
谌母看着小两口拉在一起的手,心里愈发不舒服,这些年她也不是没遇到向自己示好的异性,但她全都拒绝了,为什么呢?因为她是个伟大又称职的母亲,怎么能因为男人死了就改嫁?那可不是好女人会做的事儿啊!
当了一辈子好女人,看到谁不符合自己好女人的标准,谌母自觉是有资格前去批判的。
她看着儿子的手被别的女人拉着——即便那是她儿子主动的,她也觉着儿子像是被抢走了,像是自己的男人被另外一个女人抢走了,现在她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是正室是大方,而儿媳就是那可恶的、人人得而诛之的小三。
“时候也不早了,妈,你该回去了,中午在这也没人做饭。”
谌母眼睛一瞪,“怎么没人做饭,蓝筠不是人?”
“蓝筠不会做饭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她要做我也不想吃啊。”谢隐理所当然地说,“要不还是妈你做吧,我爱吃什么你最清楚,她不会做就算了,做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我这刚做完结扎手术没多久,特别需要补一补,妈你觉得呢?还是说你不心疼我了?”
谌母被这高帽子一戴,是啊,跟儿媳妇置气归置气,不能对儿子置气啊,以后她还要靠俩儿子给自己养老呢!
“行,那妈今儿中午就给你好好露一手,乖儿子,你想吃啥?”
谢隐立刻报了一串菜名,冰箱里也都有,谌母瞪了蓝筠一眼进了厨房,蓝筠悄悄拽拽男人的手指:“你真让她做啊,这是不是不太好?”
“她就是太闲了才天天找事,让她做吧,让她去牺牲奉献,好女人都是这样。”
这年头好女人三个字说出来跟骂人似的,谌母也天天喜欢把这三个字挂嘴边,大儿媳妇不是好女人,二儿媳妇也不是好女人,反正都配不上她那俩大胖儿子,如果谢隐用的不是谌澄的身份,他真的很想建议谌母跟谌澄母子结合,这样不仅是个好女人跟优秀男人的结合,还能保证血统纯正,最重要的是,不至于祸害别人家姑娘。
蓝筠给了他一下,聪明的没有多说,人家娘俩的战争她不掺和,掺和到最后说不定俩人一起埋怨她。
谌母在厨房里忙得要死要活,满心都是为儿子奉献的快乐与幸福,一头大汗出来看,发现小两口坐在客厅地毯上正拿手柄玩双人游戏,那叫一个欢声笑语喜笑颜开,她立马不乐意了,给儿子做饭洗衣服那是她心甘情愿,凭什么儿媳妇也这么悠哉?
就拿着锅铲过去叫人,要蓝筠进厨房帮忙,不会做归不会做,打个下手总行吧?
总之看到两个儿媳妇什么都不干,谌母心里就难受。
她年轻那会儿,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抓,什么时候闲下来过?谌澄刚出生没多久,她都背着他下地收麦子呢!现在生活好了,也不能像这样懒啊!
蓝筠没说自己不去,谢隐就先说了:“就这点小事,妈你都不能自己干?我们家阿姨平时做饭也没说让我进去打下手啊。”
谌母忍无可忍道:“你给人开工资,给我开了吗?”
谢隐笑了:“妈,这话你说的不亏心?你是我妈,我凭啥给你开工资?你这做菜的手艺也就一般,你好意思收钱?再说了,人家阿姨每次跟我说话那都毕恭毕敬的,你看你这态度,去当保姆都没人要。”
谌母真是一颗真心彻底错付,她听儿子这么说,感觉心都要碎了,那叫一个难受啊,可她会怪她的宝贝儿子吗?
那当然是不会啊,还是那个逻辑,儿子怎么会有错呢?
所以哪怕谢隐跟她说了这样的话,她也不会生气,她只会敌视蓝筠。
谌母转身又回了厨房,谢隐望着她的背影,神情淡淡,却又似乎有一丝怜悯。
像谌母这样的女人太多太多,她们明明不是男人,却比男人更维护男人的统治与地位,似乎在她们嫁了个男人,或是生了个男人后,自己也成了男人。
“你下次语气委婉点嘛。”
蓝筠敲了敲谢隐的肩膀,“别故意气她,她年纪也大了,有时候说话不好听我忍忍就行。”
“为什么要你忍,因为她年纪大,因为她不讲理?”谢隐反问,“越是这样,她越是变本加厉,她应该明白,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别人尊重她不是她耍威风的理由。”
蓝筠道:“你真的变了好多,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她开玩笑的,谢隐却呼吸顿了一下,“嗯,你猜对了,我其实不是谌澄。”
蓝筠没想到他还顺着自己的话继续耍宝,被逗得眉眼弯弯,根本没朝这方面想,怎么可能呢?这可是真实的生活,哪有什么夺舍重生呀!
谌母做饭刻意只做了儿子爱吃的,盛饭也只盛两碗,一碗给儿子,一碗给自己,筷子也只拿两双,只差没把刻薄俩字写脸上,谢隐把自己的碗筷给了蓝筠,自己重新去盛,也没多说,就是谌母心里不舒服。
看到谌母这么做,蓝筠感觉挺难过,不过谢隐的行为让她的难过很快烟消云散,婆婆看不惯她也不是一天两天,她早习惯了,没必要因此争吵,反正不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