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取人虽不对,有些人却是相由心生。王刚可能是心里有鬼,不大敢直视谢隐,眼神躲闪而猥琐,拿了包子转身就走,也来不及去想夏婵。
待到他走了,夏婵才出来,眉宇间隐隐有点郁色,谢隐问她:“他欺负过你吗?”
夏婵想说点什么,又没有说,怕是觉得不好开口,虽说两人之间也就是熟悉的陌生人,可她不想被他知道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受到这样的流言与骚扰。
真奇怪,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却像是自己犯了错一样畏畏缩缩。
谢隐明白她这种心理,轻声道:“以后他要是再来,有我在呢。”
夏婵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两人一上午说的话也少,基本不怎么交流,大多是谢隐问一句夏婵答一句,临近中午的时候,明天要用的面粉、肉馅、蔬菜都已经准备好了,谢隐跟夏婵说:“我出去一趟。”
她原本想问他去哪儿,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开口,半晌才嗯了一声,看着他去了。
谢隐说是自己解决证件跟户口问题,那就不带骗人的,只是走正规程序太麻烦,他自有自己的方法。
弄好了身份证明,他去了镇上唯一一家黄金店,在里头兑了一笔现金出来,这钱夏婵肯定不会收,但吱吱一定不会拒绝。
大概到了傍晚他才回来,夏婵正在揉面,时不时往外头看一眼,见他回来,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现在跟过去不一样,镇上变化很大,她有点担心他出去遇到什么麻烦。
“阿姐,这个给你。”
夏婵一开始还不知道他给的什么,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几叠大钞,吓得她连忙想要塞还回去:“不不不,我不能要,这是你的钱,不要给我。”
谢隐把袋子跟她的手一起握住,由于怕她感到不适,是隔着衣袖握的手腕:“阿姐,你就收下吧,我是吱吱的爸爸,可我什么都没来得及为她做,她就长这么大了,我也答应过你,会风风光光衣锦还乡回来娶你,是我不好,说话不算话,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别不管我。”
俊美的少年用温柔又可怜的语气跟你说话,谁能拒绝呢?
夏婵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在发烫,她仓皇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放手。”
谢隐依言把手放开,她拿着装钱的袋子转身就走,谢隐在背后叫她:“阿姐,我还有话跟你说。”
夏婵:“……你说。”
“我想给你请个人来干活,然后我的话,想跟吱吱去上学。”
夏婵愣了下:“怎么说?”
“吱吱在学校里应该不像她表现的这样云淡风轻,正好我现在这样……也挺像学生的,我找人帮忙办个借读,正好看着吱吱,免得有人欺负她,上下学的话也有人跟她一起走,你就不用担心了。”
对于谢隐的想法,夏婵心动不已,她确实很担心吱吱在学校里的情况,虽然女儿总是报喜不报忧,但夏婵知道,事情肯定没有吱吱说的那轻描淡写。
“那你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帮忙吗?”夏婵想了想说,“我认识一个公安,他人很好,帮了我不少忙,吱吱当初的户口就是他帮忙办下来的……”
“这个我自己就可以,不用找别人。”谢隐知道她说得是冯公安,但人情债难还,他不想夏婵因为自己再对冯公安有所亏欠,她明明不想跟冯公安扯上关系。“今天下午我还给你找了帮手,以后我白天去学校,她就来帮你干活。”
“浪费那个钱干什么?”
“不是浪费,这些活太多了,又累,我把包子的方子写给你,你可以看着改良一下,或者等我晚上回来再帮你重新和馅。”
夏婵感觉很不适应,哪怕是在二十岁的时候,她也没见过如此体贴又温柔、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很周到的陈建业,正好谢隐把新办的证件拿给她看,上面的名字已经改了,他对她说:“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新的我,过去那个,就把他忘掉吧。”
本来就是无父无母的人,只有夏婵记得陈建业,而谢隐希望这个人从此在世上消失,一个人,应当由世间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也将他忘记开始时才算正式死亡。
夏婵看着他,目光很是复杂。
等晚上夏栀回来,得知谢隐要跟她一起上学,人都傻了,她上上下下打量谢隐,“你打算上高几啊?”
“跟你一样,和你一个班。”
夏栀:……
“已经办好了,明天就可以跟你一起去学校。”
不知道为什么,夏栀心里有点窃喜,但她还是个傲娇的小女孩,所以两手叉腰:“事先说好,你要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那我可不管你,我们班的男生可坏了,你可打不过他们。”
谢隐纵容地看着她,似乎不管吱吱怎样他都觉得可爱可亲,夏婵在边上看到他这样的目光,心里不禁酸软一片,而夏栀后知后觉,恼羞成怒:“谁允许你这样看我了?”
他微微一笑:“爸爸不看你,还能看谁?”
“你才不是我爸爸!我没有爸爸,我爸在外面叫车给撞死了!”
“嗯,你说得对,所以我现在是你第二个爸爸。”
夏栀:?
怎么会有人听到这种话还不生气的?之前寒假,隔壁钢蛋因为不能出去玩许愿他爸早死还被钢蛋爸狠揍一顿,裤子都扒了丢出家门呢!
这人也不知道是真的脾气好,还是装出来的,不过没关系,在之后的时间里,她会好好盯着他、监督他的,要是他敢骗人,她第一个不饶!
次日四点出头,夏婵起身蒸包子,却发现谢隐更早一步,她想起他今天要去学校,忍不住说:“这个不用你干,你等五点半的时候起床吃早饭就行。”
说完,怕他误会,又找补说:“因为你给了很多钱,这也是应该的。”
谢隐忍不住微笑:“没事的,我不困,我喜欢帮你做事。”
他目光温柔,语气更是充满怜惜,偏偏顶着一张十七岁少年的脸,这让夏婵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完了,她见谢隐一脸莫名,也不跟他解释,去做自己的事。
只是转过身,脸却不自觉红了。
五点半,谢隐找的人来了,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长相精明,腰宽体胖,人也爽朗健谈,关键力气还大,手脚麻利做事勤快,夏婵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帮工的。
夏栀呵欠连天的起床,因为要两个人去上学,但她的自行车是妈妈给买的女式,没法带人,谢隐慢悠悠地说:“没关系,你先走。”
夏栀瞥他一眼:“那我可真的先走了啊。”
她可不想步行,要走快一个小时呢。
谢隐点头:“你走。”
夏栀蹬起自行车,谢隐肩上背了个包,他走得不快不慢,结果也就走了五分钟,夏栀臭着一张脸骑车回到他身边:“你上来。”
谢隐看了看她那小得可怜的后座,“怎么回来了?”
“明知故问。”夏栀哼了一声,“我是怕你找不到学校的路,放心,就这一次,你到底上不上来?”
谢隐笑得不行,小姑娘被笑得脸蛋越发通红:“笑什么笑,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
谢隐真是想摸摸她的小脑袋,可要是真动手了,这小姑娘非得炸毛,所以他含笑跟她说:“没什么好笑的,只是一看见你我就开心,忍不住嘴角上扬。”
夏栀的小脸愈发红通通,最后她用力瞪他:“油嘴滑舌!当年你就是靠这一套骗得妈妈对你掏心掏肺吧!就知道动嘴皮子!男人都是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