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老大人原本镇守在姜地,他不明白原本很听话的主公为何一夕之间改变了主意,不仅拒绝了山崦陈氏的联姻,还更改了进军路线,竟是要去将毫无作用的虞城打下来,虞城不过是个普通城池,既不富裕,亦非交通要道,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直到他在姜地收到主公书信,得知主公竟有了个孩子!
这下佟老大人可坐不住了,他亲眼看着佟缜长大,对他的性格再了解不过,怎么可能会突然冒出个孩子?不行,他必须得去看看,万一主公被骗了可就不好了!
无论佟缜多大了,他在佟老大人心里,永远都是那个走路摇摇摆摆的小男孩。
他对佟家感情非常深,佟缜对他来说,既是主子,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事事都为佟缜保驾护航,事事都为他考虑,但也许就是这样太过周到的保护,佟缜才会变成自私自利的性格。
所以佟老大人快马加鞭赶到了虞城,得知主公的落脚处后,将马交给军士,刚进门,一颗小石子破空而来,嗖的一下打到他屁股上。
佟老大人:?
他左右看看,只瞧见花坛附近有个身影一闪而过,年轻时毕竟也是将军,佟老大人非常警惕,立马追了过去,是何人敢在主公所住的府邸这样肆意妄为!
于是这一走,就撇离了原本的路线,一脚踩在一坨狗屎上,这还不够,狗屎里埋着一根线,佟老大人这一踩,直接把线踩开,当头一个木桶砸过来,里头全是泥土,糊了他一脸一身!
佟老大人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而那罪魁祸首身手尤其灵活,跟小耗子般钻进花圃就不见了,剩下佟老大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与此同时,谢隐也赶来了,他一看见佟老大人那一身的土就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但又仔细查看了一下这机关,觉得小狼脑瓜子聪明,忍着笑:“佟叔来了。”
“主公!”
佟老大人胡子都气得一翘一翘的:“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主公的宅邸做出这等事!必须严惩,决不能轻饶!”
他对佟缜的真心与忠心不容怀疑,但同时他也过于强势了,谢隐认为佟老大人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其实佟缜心中对他颇有微词,随着佟缜长大,逐渐掌权,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如以往亲密,而佟忠却始终把佟缜当成稚子,这就难免起冲突。
就像现在,他连问都不问谢隐,便直接要将捣乱的人严惩,是不是忘了主公就在面前,应当先向主公行礼?
但这事儿,小狼做得确实也不对,无论佟忠怎么想,他到底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小狼因自己脑补便对佟忠怀恨在心,甚至这样报复,看样子,是该收拾一顿。
此时小狼已经窜出花园,志得意满,觉得自己很伟大很厉害,他在得知佟忠存在时,便将此人当成了假想敌,所以小心眼一上来,就要整人,也亏他脑瓜子灵活,想出的招儿不少,真要弄伤也没有,就是挺埋汰,可见心里还是有数,知道不能真的肆无忌惮。
闯祸之后先找娘,娘会保护他。
裴惜玉这些日子精神好了许多,虽然还不能自由行走,但手上却有了不少力气,也能抱抱孩子了,“怎么跑得这么快?慢些走,小心摔跤。”
裴天赐冲到娘亲身边,迅速脱了鞋子爬上床,掀起被子藏进去,还不忘跟裴惜玉说:“要是爹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裴惜玉立马明白,这孩子应当是闯祸了:“是不是又做什么坏事啦?”
“我没有做坏事。”
小朋友从被子里冒出一颗小脑袋,认认真真:“我是给娘出气去了。”
他不容许任何人说他娘一句坏话,不管是谁都不行,他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必然不会放过对方。
裴惜玉很感动,伸手摸摸他的小脸,他吃得好穿得好,日子过得也舒心,很快就长了肉,瘦巴巴的小脸蛋现在鼓鼓的,手上的冻疮也好的差不多了,看得裴惜玉愈发心软:“娘可没那么容易受委屈,你好好跟着你爹读书习武,可不要捣乱呀。”
“没有呢!”裴天赐把小脸在娘亲手里滚了一圈,听到外头的脚步声,火速钻进被窝,“他来了他来了,娘,你要说没见过我!”
裴惜玉紧张地压着被子,冲进屋的谢隐露出一个略显紧张的笑,由于紧张,她还咳嗽了两声。
“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
她连忙摇头:“我,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小狼,他应该在你这里吧?”
“呃,他,他不在啊。”裴惜玉撒谎时都不敢跟谢隐对视,“我没、没看见他。”
“这样啊。”
“……嗯。”
说是这么说,裴惜玉已经心虚地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好在谢隐给她留面子,没有拆穿:“那好吧,你若是见着小狼,记得让他来书房找我,佟叔从姜地过来,我想带你们见一见他。”
“我也要去吗?”裴惜玉一听这话,更紧张了,连忙伸手摸了摸长发,“会不会不太好呀?”
“没事的,有我在呢。”
说完,谢隐让她休息,转身先行离开,小狼在被窝里闷了好一会,确认他爹没有去而复返钓鱼执法,这才松了口气,再爬出来时,整张小脸憋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