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珈, 樊珈!”
“都几点了你还泡?也不怕感冒!赶紧擦擦出来把头发吹吹上床睡觉去!”
“樊珈!”
在陌生又熟悉的催促声中,樊珈猛然睁开眼睛,然后就打了个哆嗦, 好冷。
定睛一看, 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满是冷水的浴缸中, 而且脑袋还差点儿滑进水下,这要是呛死在里头可就搞笑了。
浴室的门被敲得砰砰响, 可见外头的人有多着急,樊珈赶紧先应一声:“出来了出来了!”
她抓过旁边架子上的浴巾,完全是身体的自然反应, 从擦身子到穿上睡衣一气呵成, 只觉头痛欲裂,可能是在浴缸中泡了太久的缘故,还是赶紧把头发吹一吹去睡觉吧, 今天是回老家第一年,光开车就开了四个小时,累死她了。
想到这里, 樊珈把手在浴巾上擦干,拿起盥洗台旁边一直插着没有拔电的吹风机, 热乎乎的暖风吹进头发里,缓解了些许疼痛,吹风机声音有点大, 樊珈有点恍惚, 她想, 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吧?
像这样的梦,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无数个夜晚, 她躺在床上,都会回到现代的家,重温穿越前那一晚所发生的事,可惜每次樊珈都会在拔掉吹风机插头之前醒来,所以没有哪一次真的能够阻止死亡。
这一次肯定也是一样的。
樊珈吹干头发,盯着吹风机看了很久,叹了口气,伸手去拔,同时做好了醒来的准备。
手碰到了插头,使上了力……拔下来了。
樊珈盯着插头久久不能回神,像一尊木雕站在原地,足足过了三分钟,她才意识到将插头拔掉意味着什么,随后樊珈发出一声尖叫——得亏老家在农村,左邻右舍又都很熟悉,否则非被人投诉不成。
“樊珈!”
伴随着老妈的怒吼,浴室的门被一把拉开:“大晚上的不睡觉鬼吼鬼叫干什么?信不信我揍你!”
她还想再骂女儿两句,结果被樊珈迎面熊抱,不仅如此,樊珈一边抱一边又笑又叫,两只脚在地上跟跳踢踏舞似的来回跺,浴室门口的吸水垫差点被她跺出火花。
“……干嘛呢这是?你犯病啊?”
樊珈搂着老妈的脖子一脸荡漾:“妈,再骂我两句。”
樊飞本来真想骂她,可樊珈都这么说了,她要是再骂,岂不是称了樊珈的心意?因此无情地把樊珈从身上扒拉下来,指着她鼻子发出母之警告:“给我赶紧上床睡觉别熬夜,否则别怪我揍你。”
樊珈又从背后趴到她身上,活似离不开妈妈的小考拉,樊飞被她烦得受不了,反手一巴掌拍在樊珈屁股上,她开饭馆的,常年双手操刀剁肉馅,那手头的力气可不一般,樊珈感觉自己的屁股肯定熟了!
她嗷的发出惨叫,从老妈背上落地,双手捂臀,眼睛里泪花打转,却冲着樊飞嬉皮笑脸:“妈,今晚我跟你睡呗?”
樊飞拒绝无效,最后还是被樊珈钻上了床,母女俩一人一个被窝,底下铺着电热毯,明天要早起赶集准备年货,还得打扫卫生,她可没时间听樊珈废话。
“妈。”
樊飞装睡,假装听不见,樊珈却裹着被子朝她这边蹭,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气声告诉她:“你知道吗,我穿越了。”
樊飞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黑暗中赏了樊珈一个白眼卷被翻身,樊珈又贴过来:“是真的,不骗你,我穿成了一个差点被人打死的小宫女,但我运气挺好的,而且一路顺风顺水……”
她叭叭叭把自己在大右朝的经历讲了一遍,以最高女官作为结尾,觉得这是一部十分励志的古装大片,改编一下都能拍电视剧了,结果她妈冷笑道:“我看你是在做梦,就你这德性,穿越了顶多活个三天不能再多了。”
樊珈:……
她很想辩解,可樊飞一只手就把她摁在了床上,樊珈有点疑惑,老妈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她们家住五楼,老妈一个人把煤气罐子拎进屋后坐在地上哭……说起来刚才揍她屁股那一下也超痛,梦里不是不会有痛觉吗?
不知道为什么,樊珈总感觉很累很累,这种累是精神上的,好像是超负荷之后亟需休息,算了,不管怎么说,今天的梦比以前哪一次都强,她还跟老妈说上话了,不知道在现代,老妈发现她的尸体会有多伤心,要是这个梦是真的该多好啊。
就这样,樊珈美美地睡了个好觉,次日一早,她是被手机闹铃吵醒的,结果因为她没睡自己房间,手在床头摸索半天也没能找着手机,只能顶着一头乱毛坐起来,然后在接连不断的闹铃声中无比震惊地看着周围——这里不是尚食局,不是皇宫,是她老家!
昨天晚上的一切难道不是做梦吗?!
樊珈用力掐了把大腿,瞬间疼到飙泪,是真的,不是梦,她回家了!
当下樊珈只想尽情大吼大叫以示庆祝,可嘴刚张开,她就想起了失去意识前的事,当时宠妃系统要她在十秒钟内做出是否回家的选择,樊珈当然会选择回来,大右再好也不是她的家,然后……然后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有个老头子在说话,说她颇有灵根,还问她愿不愿意拜他为师,这样就能长生不老什么的。
“统?系统?宠妃系统?”樊珈在心里呼唤宠妃系统,但并没有得到回复,她能感觉到,那个莫名其妙参与进她人生,跟她灵魂绑定在一起的“宠妃系统”,已经彻底消失了。
“你自由了。”
樊珈突然想起无名对自己说的这句话,也正是在这句话后,无名定下了新国年号,然后宠妃系统便提示她说真爱值已经到达顶点,樊珈能理解真爱值满分的原因,就算是再怎么受宠的宠妃,绑定对象顶多也就是封她做皇后,然后废除后宫跟她生一堆小孩,绝对没可能为了“宠妃”更改国号与年号。
可是,她答应给无名烤蛋糕吃的,还有那群尚未来得及熟悉的新朋友。
虽然回家是很开心,可樊珈也免不了感到失落,她在无名面前消失,无名会不会害怕呀?
话又说回来,樊珈当时以为那老头是想忽悠自己去修仙呢,像那种发言,一般都是“随身玉佩里的老爷爷”属性,可现在她跟宠妃系统已经解绑,也没有携带任何属于大右的物品回来,老头的话,难道不是对她说的?
当时在场的只有她们两人,不是跟她说的,那是跟无名说的?
怪不得他说什么“享用千载万载的帝王人生”,试问哪个皇帝不想长生不老,永生永世当皇帝?抛出这么个诱饵,不会是想让无名去修仙吧?
樊珈连能让自己变美的宠妃系统都不相信,更不可能相信什么得道成仙的鬼话,她很想马上找到无名,告诉她千万不要相信对方说的,宠妃系统当初也用回家当诱饵让她做任务,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它们会给出宿主最想要得到的东西来引诱人类按照要求做事。
说实在的,以宠妃系统的尿性,樊珈不相信它真的会完全不作妖把自己送回来,所以她才对无名那句“你自由了”这么在意。
可是想再多,她联系不上无名啊。
事到如今,樊珈也只能祈祷无名不会被骗,毕竟长生不老的诱惑太大,正因为无名聪明又有地位,才更容易为对方所描述的未来心动,而樊珈是条没出息的咸鱼,能过好这几十年就心满意足了。
“樊珈!樊珈!我赶集你去不去?”
老妈在楼下喊,樊珈从窗户里伸出去个脑袋:“去!等我一下!”
虽然有很多忧愁的事情,但樊珈的个人信条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她火速套上大棉袄下楼,姥姥戴着头巾穿着围裙拿着鸡毛掸子正在打扫卫生,樊珈忍不住扑过去抱了她老人家一下,把老太太吓够呛,无意中瞥见客厅电视里正在放的剧,顺口一问:“这什么剧啊,又是婆媳大战?”
姥姥就爱看家庭战争,越狗血越离谱她越喜欢。
谁知姥姥却投来古怪的一眼:“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看那种剧?”
樊珈:“谁说您不看了,我记得之前您不是在看那个甜嘴媳妇坏婆婆吗?”
姥姥:“饭饭,你不是傻了吧,这电视剧我听都没听过,怎么可能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