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第十朵雪花(二十四)(2 / 2)

了了 哀蓝 9377 字 16天前

“哟,这不是尚食局的女官么?你叫什么来着?”

胡娴妃的轻慢态度并未令樊珈感到羞耻,她毕恭毕敬答道:“回娘娘,下官樊秋叶。”

“樊尚食。”胡娴妃半眯着眼享受宫人伺候,“今日前来,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樊珈拿不准她这态度是什么意思,众所周知自打九皇子失踪,胡娴妃便有点狂躁症在身上,上一秒还跟你嘻嘻哈哈的笑,下一秒就劈手给你一嘴巴子,总之非常难伺候,所以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很正常,樊珈还是很谨慎。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小秋叶就是被胡娴妃派人活活打死的。

“回娘娘,下官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事相求,还望娘娘看在往日情分上,不吝相救。”

胡娴妃诧异地睁开眼睛看过来,这位樊尚食宫中谁人不知?什么果冻啊蛋糕啊面包啊布丁之类的,全靠她一双巧手所制,给人的印象也是脚踏实地比较内敛,没想到脸皮竟如此之厚,被自己冷嘲热讽竟假装听不懂,还顺坡上驴,说什么往日情分?

“本宫倒不知何时与尚食局有什么情分了,你怕是找错了人,该往万真宫去,找曹妃才对。”

樊珈拿捏不到胡娴妃的真实想法,所以干脆实话实说:“下官不敢隐瞒,实在是今日十一殿下生辰,尚食局的子母羹做得不令主子满意,曹妃娘娘觉着是糟蹋了十一殿下送来的食材,因此扣留了尤尚食,娴妃娘——”

“你说那食材是萧琰那小畜生送去尚食局的?!”

樊珈可不敢应这句小畜生,虽然她也觉得胡娴妃骂得挺对:“回娘娘,正是十一殿下送来,这子母羹,本要用母犬及母犬所生幼犬身上之嫩肉烧制而成,只是尤尚食觉着过于残忍,再加上十一殿下送来的肉不甚新鲜,怕主子们吃了坏肠胃,这才特意换成兔肉……”

四声惊呼,两个捶腿的小太监吓了一跳,涂蔻丹的两个小宫女直接因胡娴妃猛然起身弄花了她尊贵的指甲,可胡娴妃却根本没心思对这几个宫人发脾气,樊珈感觉她突然变成了个被点燃的炮仗,气势汹汹地往外去,连鞋子都没穿!

宠妃系统感慨:“也许这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吧。”

樊珈一头雾水:“是哪句话说对了?”

看胡娴妃这样子,分明要去万真宫寻仇,按说她在气头上,樊珈是尚食局的,没资格跟过去,但架不住她这颗写作关爱尤尚食读作我好好奇的心,是以眼疾手快拎起美人榻前那双绣鞋,大步追出去。

胡娴妃不愧是母家强悍,就是有底气,哪怕死了个儿子,依旧敢手撕仇敌。

樊珈跟在她身后,亲眼看见她赤着脚红着眼冲上去,抓住还在跟母亲说体己话的十一殿下,左右开弓啪啪啪就是几个大嘴巴子,而十一殿下碍于多种原因无法还手——哪怕他占理,他要是敢给胡娴妃来一巴掌,这理也就不属于他了。

曹妃爱儿子爱的跟眼珠子一般,一看胡娴妃发疯,当即上前阻止,然后两位身份尊贵的宫妃便扭打在一起,看得樊珈目瞪口呆。

一直到皇后娘娘赶来,这场闹剧才被制止,两人俱是鬓发散乱形容狼狈,但樊珈觉得都没有十一殿下被扇肿的脸蛋好看,瞧那色泽多红润。

六殿下闻讯赶来,原本愤恨地盯着曹妃母子的胡娴妃一看见儿子,当下嚎啕大哭:“我儿!你弟弟、你弟弟就是被这两人给害了的!你要为小九报仇啊!你要为小九报仇!”

十一殿下朝六殿下拱手行礼:“六哥,我实在不知娘娘所言为何,九哥的事情与我无关呐。”

六殿下的眼神如毒蛇般从曹妃母子身上扫过,对十一殿下不屑一顾,他扶起胡娴妃,沉声道:“母妃放心,儿子必要将那害了小九之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说最后八个字时,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曹妃母子,曹妃被他看得竟不觉打了个寒颤。

皇后娘娘颇为头疼,她没有孩子,向来不愿掺和进后宫纷争,反正无论谁登基,她都是太后,可架不住这些皇子彼此之间斗得死去活来。

她对胡娴妃道:“好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小九只是失踪,他吉人天相,一定还活着。”

樊珈心想,看样子胡娴妃是真的已经得知小儿子死讯了,但宫中其它人却还不知道,连皇后娘娘都不知道,胡娴妃却知道了,而且曹妃母子看起来也知道……

这消息是谁传来的?为什么他们都对此深信不疑?

想到这儿,樊珈偷偷看向跪在远处的尤尚食,尤尚食目不斜视,樊珈想跟她来点心灵感应都不行。

“还有你。”皇后娘娘看向曹妃,“你素来是懂事的,怎地也跟着一起胡闹?今儿个可是十一的生辰。”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眼角余光瞥到格格不入的两人:“明晨,秋叶,你们两个先退下吧。”

樊珈在心里疯狂拒绝,她还没看够啊,为什么要赶她走?

幸好她没忘记来这趟的目的是为了尤尚食,于是把手里那双鞋子交给胡娴妃身边的宫人,自己则一路小跑到尤尚食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又在心里把萧琰母子骂了一顿,神经病!自己满肚子坏水算计人不成,还反过来责怪她们!

真是完全不把宫人的命当命啊。

尤尚食跪了少说五个时辰,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樊珈把她架在自己肩头,走出万真宫后还窝了一肚子火,但她忍住了,等回到住处,把尤尚食的裤腿往上一卷,天,两个膝盖又青又紫,肿了好大一圈!

樊珈都要气死了,她一边给尤尚食抹药一边抱怨:“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明明是我做的菜,您怎么帮我出头去了?要罚也是罚我才对。”

今天本来她是要去寿宴上看着的,尤尚食说她负责食单得留在尚食局,樊珈犟不过她才答应下来,现在想想,尤尚食分明是早知道曹妃会为难人。

尤尚食皱眉:“轻点儿。”

樊珈没想到她不仅不反省,竟还敢对自己大小声,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抹药的力度重了三分,尤尚食倒抽了口凉气,疼得脸色发白,樊珈自己又后悔了,连忙给她膝盖吹气,可能是气的,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从得知尤尚食出事到去找胡娴妃,再到大闹万真宫,回到尚食局,一路上樊珈都很坚强,这会儿却随着尤尚食那口凉气,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从她穿越至今,对她好的人有很多,但要说谁最照顾她,谁最面冷心热,那只有尤尚食。

特别是在乔尚食离宫后这段时间,樊珈敢说,这个皇宫唯一能让她留恋的,也就是尤尚食了,因为有尤尚食在,她才觉得皇宫生活不是那么枯燥乏味,令人抓狂。

尤尚食叹了口气,给她擦眼泪:“受罚的是我,你哭个什么劲儿?”

樊珈继续哭。

“咱们虽是女官,说到底,也依旧是奴婢,主子们想罚便罚,又要给什么道理?”尤尚食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力不如人,有时难免落于下风,这并不代表着我输了,还是说你觉得我被曹妃娘娘责罚,让你感到很丢脸,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也就此坍塌了?”

樊珈摇头,带着鼻音道:“你超厉害的!”

尤尚食莞尔:“那就是了,其实我敢这么做,也是相信你能想到法子救我。”

樊珈没想到自己还被寄予厚望呢,她有点懵,抹了把眼泪:“真的假的,那你不早点跟我说?我也不至于那么慌啊!你不知道我去找胡娴妃的时候,我都觉得没戏了,可能帮不到你了。”

尤尚食:“……”

虽然心累,虽然不用她帮忙自己也能顺利脱身,但谁会忍心如此打击一个为自己着想的小可爱呢?是以尤尚食伸手轻抚樊珈狗头:“我看你啊,是大智若愚,到了关键时刻必有急智,你这不是很好的帮到我了?而且,还将九殿下的事情给闹大了。”

樊珈听她这话里似乎有点别的意思,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便已恢复好奇天性:“闹大了……是要怎样?”

尤尚食不答反问:“你知道那位离开前,为何不说让你去找索丰吗?”

樊珈摇头,要不是想起无名的话,她第一时间就会去找索丰求助,不管怎么看,吃了她们尚食局很多东西,来往还算密切的奚官局内令,都比胡娴妃要靠谱。

尤尚食眸色淡淡:“因为他的末日要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