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把头枕在女人的胸口或大腿上,闭目养神,然后让身边的妇人给他读公函。因此像张惠、储氏这些人,一个个消息灵通得要死。
莫再思当安南节度使确实有些年头了。他顶替历史上担任静海军节度使的河东将领安友权,带着三千军士赴任。到交州之后,凭着手中精兵,压服了各路地方豪强,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但安南那个环境,实在令北方武人难受。几年下来,三千军士因为作战、疫病凋零了一半以上,损耗实在惊人。就连莫再思本人,都大病过一场,差点没挺过来。
这次遣使入朝,其实没别的原因,就是募兵。
邵树德在前往卫州的路上接到了消息。他十分重视,立刻召集幕僚商议对策。
莫再思募兵的请求,他是一定会答应的。
静海军这个藩镇,说实话算恭顺的了。比起动不动就爆发军乱的中原藩镇,他们简直乖得可以,军乱次数较少。
这可能和大唐的威势有关。毕竟就在三十余年前,高骈才刚刚在当地击败安南叛军及南诏军队。而且,安南人叛乱也不是真心想造反,实在是前任节度使李琢太贪婪残暴,动辄杀人,抢掠财货,就本心而言,被大唐统治二百余年,想称王称帝的人极少。
邵树德深刻地知道,这个时候控制安南,要比它真正独立后再去剿灭容易多了。
人心不能变,变了之后就很难挽回了。安南十一州的百姓现在还认大唐这块牌子,当地土豪消息不通,也未必知道中原如今的情况,以为李家圣人还能像三十年前那样调动五管兵力镇压地方呢——是的,五管本来就是一体,哪一个藩镇出事,就调集其余四镇兵力会攻,不需要中央额外调兵。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毕竟过去三十余年了,人都换了一代了。大唐控制力衰弱的事情,慢慢都能感受出来。正如中原各镇一样,岭南、安南等藩镇的地方土豪、中下级土著军将的势力必然慢慢崛起,渐渐不听朝廷号令。
莫再思带过去的三千党项兵极大延缓了静海军的这个进程。安南土著兵毕竟也是朝廷在册军士,二百多年下来还有惯性,叛乱自立这种事尚未取得上下共识,还没人敢发动。
这个时候只需派区区一两千兵马过去,就能起到后世十万大军都难以起到的效果——说穿了,还是人心的问题,不能让他们的野心不受限制地膨胀起来。
邵树德同意莫再思募兵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他想篡位。
大唐倒了之后,这些边远军镇还听话吗?
历史告诉了我们答案:不一定。
定难军算是听话的,还认中原朝廷,只不过北宋没玩好,自己出错把他弄丢了,养出了西夏这种玩意。
归义军势弱,被回鹘灭了,其实他们是愿意听话的,毕竟外部威胁太大。
但南方诸镇,基本不会听中原朝廷的,最次也保留着半独立地位,明面上称臣,实则威服自专,自己管自己。
如今五管已经出现不好的苗头了。清海军节度使去年刚刚病逝,结果幕府行军司马自任留后,开始扩张,苗头很不好。甚至还试图通过当年高骈疏通的水道,攻打静海军,被莫再思击退。
邵树德担心他一开国称帝,这些天高皇帝远的藩镇纷纷称王称霸,局面不可收拾。
因此,他打算先维持住安南这块控制力相对较强的地方,慢慢收拾广州刘隐。
“安南奇物虽多,但五管不宁,或有人造反。”张惠突然说道:“诸镇之中,唯静海军较为恭顺,殿下颇为忧心,欲广募中原骁锐之士,前往安南戍守。”
储氏也是聪慧之人,一听心里就有点数了,说道:“寻常军士,怕是信不过。若再酿出当年庞勋之事,反而不美。我储氏子弟习武多年,苦无机会,不知可能去安南?”
“殿下也是这个意思。”张惠笑道:“若储氏子弟愿去,定然得授将官。齐氏若有人愿去,亦可授官。”
齐氏欲言又止。
张惠笑了笑,上前拉住她的手,悄声道:“殿下的喜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储家如何发迹的,齐氏一样可以。”
齐氏听了满脸通红,同时也有些委屈。夏王就没正眼看过她,幸了她几次,要么在花田里,要么在河畔,要么被顶在树干上享用,衣衫也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不过张惠说得也没错,夏王就是个变态,他就是喜欢这样。另外,齐氏真的有点想念弟弟妹妹们了,如果能给他们一个出路,也是不错的——去安南为官为将,虽然偏远,但如果立了功,也是可以调回中原的,可以说是一个升官捷径。
况且,安南也未必有多差。德宗朝宰相姜公辅就是静海军治下的爱州(今越南清化)人,这几年也一直都有安南士子在长安、洛阳考进士,能培养出这么多士子的地方,至少城市里应该不差的,静海军在五管之中,应该也是比较富庶的藩镇。
“好。”齐氏低头应了一声。
张惠笑了笑,拉着齐氏的手坐下,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齐氏的脸瞬间红得不像样子,同时也有了几分憧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