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燃同志,你可回来了!”离着老远,听到的动静的刘班长便大声招呼道。
“小喇嘛一直拦着我们不许去找你,我们有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大家都担心你呢。”小战士李壮也跟着说道。
“卫燃同志,你没遇到危险吧?”季护士关切的问道。
“没事,我没事。”
卫燃先将嘴里含着的鸟蛋吐到手上,这才忙不迭的说道,“多亏了小喇嘛,我抓到了一只鸟!”
说着,他将那只鸟蛋递给了“掌勺”的刘班长,随后从怀里掏出了那只并不算大的长腿儿水鸟。
“还真抓到一只鸟!”
众人立刻兴奋的围了上来,卫燃却又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最有脸盆大小的草窠,“不但有鸟,而且还有鸟窝呢,这下够咱们编好几双草鞋的了。”
“可真有你的!”
刘班长接过尚且带着卫燃体温的鸟巢激动的说道,这只水鸟确实不大,但它对于还活着的这人来说却弥足的珍贵。
“刘班长”卫燃认真的说道,“今晚就吃了它吧,给大家补充一下体力,不然...”
不然什么,卫燃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昨晚病号姜裕的事情历历在目,刘班长又怎么会不记得呢?
“好!那咱们就吃了它!”刘班长大手一挥做出了决定。
“还有”
卫燃趁着对方给那只水鸟拔毛的功夫,取出别在后腰位置的驳壳枪,连同那枚弹匣一并放在了倒扣的箩筐上,“这是小喇嘛发现的...”
等他将看到的那具红军战士尸体,以及自己的猜测等等全都复述了一番。
仍在忙着给水鸟拔毛的刘班长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一些。就连其余人,也同样再次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那只水鸟也被开膛破肚,在刘班长的忙碌下,这只水鸟和洗过的内脏甚至细小的肠子全都被送进了那口铜瓢里一起熬煮着。
无声的叹了口气,卫燃翻找出属于自己的那个打草鞋用的鞋绷子,按照昨天周围这些人教自己的法子编织着草鞋,试图尽快完成语言任务要求的数量。
这难言的安静里,头顶的阴云虽然越来越浓,但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掉下任何是雨珠,耳朵里能听到的,也就只有木柴燃烧时的噼啪声,以及草绳相互交织的摩擦声,似乎所有人都失去了交谈的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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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于卫燃来说,这仅仅只是第二个夜晚,但却是个难得的没有下雨的晚上,同样难得的是,这个晚上大家都喝到了足够喝撑的水鸟野菜蛋花汤。
只是...
直到最后喝光了所有水壶里的干净雨水,直到刘班长为了节省木柴不再添加任何的燃料,锅里的那只水鸟却都没有被分到任何一个人的搪瓷缸子里,
轻轻盖上并不配套的搪瓷盖子,刘班长将这铜瓢装进了竹筐里,“等明天早上,咱们又能喝上肉汤了,有这只水鸟在,咱们肯定能走出去!”
“也不知道咱们距离大部队还有多远”
张二娃一边将编织好的茅草马甲穿在身上试了试一边说道,“前面的大部分队把野菜都挖干净了,这些天找点吃的也越来越难了。”
“而且天稍微暗下来眼睛就看不清了”李壮一边给他正在编织的茅草马甲收尾一边补充道。
和小学课本里的说的一样...
卫燃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些战士因为长期缺乏维生素A,已经患上了夜盲症。
治疗这种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补充维生素A,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补充维生素A最现实的方式就是大量吃肉、吃蛋黄,吃动物肝脏。
可偏偏,这最现实的方法,此时此刻地却也是最不现实的。
但愿野味真的含有更多的营养吧...
同样在编织草鞋的卫燃从未如此时这么愿意相信“野味大补理论”,但...但这些乐观的战士们,这些围着篝火,仅仅只是喝了一顿水饱的就已经满脸满足的年轻战士们,他们的身体真的太需要营养了。
他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季护士也忧心忡忡的开口说道,“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下雨,如果今天不下雨,明天咱们就只能喝臭水了。”
“喝就喝!咱们革命战士还...”
“不能喝臭水”
同样在打草鞋的刘班长斩钉截铁的说道,“当初多少壮小伙子就是喝了脏水开始打摆子丢了命的?今天晚上不下雨的话,明天就算渴死,也不能喝一口脏水!这是命令!”
“是!”
其余几人立刻挺直腰板应了一声,就连根本听不懂汉语的小喇嘛,也后知后觉的跟着挺直腰板,认真的发出了一声“敕!”
“卫燃同志,你试试这件马甲吧!”
张二娃说话间,将他刚刚试穿过的马甲递给了卫燃。
“你自己留着穿,我不需要。”卫燃连连摆手。
“让你穿着你就穿着。”
张二娃说话间已经将马甲硬塞给了卫燃,“咱们这些人里现在就你和刘班长穿着单衣,你们不穿,等冻出病来还不是我们抬着?所以你就穿着吧。”
“说的没错!”
李壮说话间已经将他编好的马甲塞给了刘班长,“班长,你给卫燃同志做个榜样!”
“对!”
卫燃笑着附和道,“刘班长,这马甲你穿我就穿,你不穿,那我也不穿。”
“你这同志,还将我的军?”刘班长哭笑不得的说道。
“所以你穿不穿?”
卫燃近乎耍赖似的反问道,“你穿了我就穿,你不穿,我真就不穿了,大不了病了让你们抬着我。”
这话一说出口,李壮和张二娃,以及身上穿着棕麻马甲的季护士也跟着劝说刘班长把马甲穿上。
“也好,那我就穿上这马甲!”刘班长说着,终于拿起那件其实并不算多么保暖的马甲穿在了身上。
这有风无雨的一夜,卫燃在睡前又编出了一双草鞋,并且把它们当作枕头睡在了篝火余烬边的草地上。
当鼾声相继响起的时候,刘班长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将那张白天时候勉强晒干的破毯子盖在了众人的身上,他自己却瑟缩着躺在了上风口,用身体挡住了身后并排放着的四个竹筐,以及竹筐挡不住的寒风。
不久之后,躺在最下风口的小喇嘛江巴格桑却也悄悄的起身,将他那条羊毛披单展开,轻轻的盖在了所有人的身上——包括刘班长。
这一夜,卫燃觉得格外的温暖,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足以把他从梦中惊醒的寒意,只是,在整晚的梦里,他都试图将一位手拿盒子炮,大半个身体陷入泥浆里的红军战士拽出来而不得,甚至没能问出他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