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配着昨晚吃剩下的法棍三两口填饱了肚子,终于有鞋子穿的卫燃也在地下室里选了个距离那小空间最远的位置撒了泡尿,随后从防毒面具包里翻出了那枚当初和借据一起找到的金壳猎装怀表,一番摸索之后,将时间调整到了9点整。
此时已经是9月15号,就和之前的一周一样,德国的轰炸机不分昼夜的忙着给伦敦刷炸弹。
相比天上的忙碌,卫燃却再次躺在帆布上打起了瞌睡,他不知道斯皮尔打算什么时候出逃,但他却无比清楚的知道,今天晚上天气就会变差,等到深夜,就会刮起强劲的东北风。
所以会是今天晚上吗?
相比这个无比重要,但即便斯皮尔都没有答案的问题。他却仍旧没有放弃另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这次的两个语言任务里,其中一个学会的是拉丁语,另一个学会的到底是什么?
关于这个小问题答案的猜测卫燃有很多,可奈何,在没有对应的情景帮他“加载数据库”,那些猜测也终究仅仅只是猜测而已。
可就在他准备放弃这个小困扰的时候,却听到了灯塔一楼隐约传来的敲门声。
几乎就在他借着手电筒的灯光跑到被堵住的楼梯口的时候,海蒂和凡妮莎也先后跑了过来。
片刻之后,随着踩踏楼梯的脚步声以及“吱呀”一声轻响,灯塔一楼的木门也被斯皮尔打开。
“斯皮尔,我来给你送今天的食物来了。”
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说道,“另外,让你抄写的东西都抄写好了吗?”
“抄写好了”斯皮尔用法语热情的说道,“请进来吧。”
说完,灯塔一楼的木门又在“吱呀”一声中被关上,紧跟着,卫燃便听那个嘶哑的声音换了一种语言问道,“斯皮尔,我需要的东西你弄到了吗?”
“我们上去聊这件事”斯皮尔同样换上了卫燃能听懂的陌生语言说道。
“就在这里聊吧,我还要急着赶回去。”
那个嘶哑的声音焦急的低声说道,“昨天亚伯拉罕一家都失败了,他们的尸体就在不远处的海滩上。斯皮尔,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你什么时候能把潜水服和船修好?我已经付过钱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斯皮尔为难的答道,“比森特老师,现在潜水服和船都修复的差不多了,但最重要的氧气瓶一直都没买到呢,没有氧气瓶,更没有充气泵,只靠打气筒给气瓶补充空气最多只能坚持.”
“我不想听这些”
比森特不满的低声问道,“斯皮尔,我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拿到那些东西?”
“我像您保证,这个月月底之前,我肯定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
斯皮尔信誓旦旦的承诺道,“所以请再等等,而且到了10月份肯定会有我说的东北风,海峡上也经常会有浓雾,到时候逃生的机会也会增加很多。”
“你最好没有骗我!”比森特语气阴沉的说道。
“当然不会”
斯皮尔笃定的说道,“我要和您一家一起逃去英国的,而且我和您的女儿伊娃都准备结婚了,我怎么可能骗您?更何况,如果我欺骗您,我该怎么离开法国?就算到了英国,我也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你清楚就好!”比森特不放心的最后问道,“月底真的能准备好?”
“一定能!”斯皮尔信誓旦旦的做出了保证,“我用我的母亲发誓!”
“我等不到月底,斯皮尔,你最好在一周之内做好所有的准备。”
比森特说完这句话,卫燃也再次听到了“吱呀”一声关门的声音,以及斯皮尔上楼时的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直到脚步声消失,同样在偷听的海蒂低声问道,“维克多,你会希伯来语吗?能听懂他们刚刚在说什么吗?”
“我我不会”
卫燃偷偷叹息的同时,神色如常的问道,“你呢?你不会吗?”
“我怎么可能会希伯来语”
海蒂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斯皮尔确实教过我一些单词,但我根本没记住几个。”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却陷入了矛盾,他已经知道自己第二个语言任务学会的是希伯来语,但他却宁愿听不懂刚刚的对话。那样也就不用发愁,该不该把斯皮尔话里透露出来的那些震撼的消息告诉海蒂了。
算了暂时还是当作听不懂吧
卫燃在重新坐回帆布捆上的时候叹了口气,同时却也提高了对斯皮尔的警惕,他不清楚那位比森特老师和斯皮尔到底是什么关系,更不清楚斯皮尔准备和对方的女儿结婚这件事又有几分真假,他甚至不清楚,斯皮尔是否带着他们三个人离开。
但他唯独知道,今天晚上要变天了,如果要逃,今晚就是最后的机会,因为等到明天晚上,不列颠空战攻守易势,这片港口恐怕就要被英国人的轰炸机清洗成废墟了。
“你有心事?”
就在他暗暗盘算的功夫,凡妮莎却凑过来,挨着卫燃坐在了那卷帆布上,并且等海蒂钻进那个隐蔽的小空间之后,立刻关闭了手电筒。
“只是有些紧张”卫燃半真半假的答道。
“我也是”
凡妮莎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躲在这里我就非常不安。”
“你信不过斯皮尔?”卫燃故意换上了拉丁语问道。
“我不知你!你会拉丁语?!”
凡妮莎惊讶的转过身,在黑暗中瞪圆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卫燃,随后换上拉丁语问道,“你不是说你不会吗?”
“我说过吗?”
卫燃倒打一耙似的说道,“我只是说你觉得我可能会吗?是你觉得我不会的。”
“好吧”凡妮莎拍了拍额头,“你怎么会拉丁语?”
“我是法国人,当然会拉丁语。”卫燃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耍赖般的答道。
“算了,当我没问”
凡妮莎说完自己却笑了出来,随后又将话题扯回来,用拉丁语问道,“刚刚我们聊到哪了?”
“让我想想”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卫燃故意沉吟了片刻,这才用拉丁语随口说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信不过斯皮尔。”
“怎么这么问?”凡妮莎追问道。
“是你说自从来这里之后就一直觉得不安的”卫燃将问题又一次抛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
凡妮莎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在沉默片刻后突兀的低声说道,“他是个犹太人,他有很多书信都是用希伯来语写的,姐姐不知道他在和谁通信,更看不懂信里的内容。
就像我们两个用拉丁语交流,我的姐姐在旁边能听到所有的内容但却根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样。
姐姐之前曾经说过,她总觉得斯皮尔有很多秘密。尤其法国投降之前,他有时候甚至让姐姐觉得他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不是已经准备结婚了吗?”卫燃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啊”
凡妮莎叹了口气,“这是最让我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斯皮尔先生的地方。”
“怎么说?”
“斯皮尔先生曾和姐姐商讨过,等结婚之后就搬去英国,把我们的裁缝店搬去英国。”
“搬去英国?”卫燃挑了挑眉毛,已经隐约猜出了斯皮尔的谋算。
“为了躲掉雷诺杂货店的债务”
凡妮莎叹了口气,“至少他当时是这么说的,搬去英国,换个身份生活,让那些债务见鬼去吧。”
“所以你怀疑的是什么?”卫燃问道。
“我什么都没有怀疑”
凡妮莎摇摇头,“我想学习法律确实是想解决我父亲借下的债务,但可不仅仅只是因为这样。我想以后有机会成为一名律师,而不是一个裁缝,而且我并不想去英国。”
“为什么?”卫燃饶有兴致的追问道。
“他们的食物太难吃了”
凡妮莎被成功转移了话题,在黑暗中皱着眉头说道,“就像是油炸的臭袜子一样,又油腻又难嚼,而且味道也不好还很单调。”
“完美的形容”卫燃笑着说道。
“你去过英国吗?”凡妮莎反问道。
“没去过”卫燃笑着答道。
“等你去过就知道了,那里的厨师都是味觉和嗅觉失灵的猴子假扮的。”凡妮莎无情的嘲讽道。
“看来你之前去英国没有吃到什么好东西。”
“那里根本就没有能被称为食物的本土菜肴”
“有这么夸张?你们的外祖母家在英国什么地方?”卫燃顺理成章的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偷偷在心里补了一个期待中的答案——“布莱顿”。
“利物浦的乡下,但是我的形容一点儿都不夸张。”
凡妮莎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我不喜欢那里,不仅仅是因为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而且非常潮湿,自从我们的祖父母去世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不是布莱顿啊
卫燃暗暗叹了口气,心不在焉的和身旁的姑娘问起了利物浦的见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