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昭回握住夏妈妈的手,叹了口气:“妈妈,我比你想像中的要坚强。”

“早在嫁来的第一日,我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不知这一日来得这样快,这样早。”

夏妈妈没说话。

她扶着崔云昭进了卧房,同她一起坐在了窗边的茶桌边。

崔云昭没有让夏妈妈动手,她自己点燃了茶炉,然后慢条斯理开始煮茶。

随着茶香袅袅燃起,她一颗心也归于平静。

崔云昭长舒口气,抬眸看向夏妈妈:“妈妈,吃茶吧。”

夏妈妈心里疼惜她,却不显露出来,只勉强笑笑:“吃茶。”

两个人安静喝了一杯茶,崔云昭也不困了,便同她说了说总管家的事情。

夏妈妈也认可:“我年纪逐渐大了,以后确实想陪在小姐身边,外面的事,以前都是遵循旧例,现在这般境况,还是应该请个总管家打理。”

崔云昭点点头,同她说了说人选,窗外天色便依稀明亮起来。

等到外面有了声音,崔云昭才让夏妈妈帮她梳了头,洗漱过后直接去了主院。

这会儿的主院已经有些热闹了。

霍成樟要去武学上课,林绣姑要去早市买菜,霍新枝则已经起来,在堂屋里摆放碗筷。

福婆子在院子里扫雪,刷刷的声响听得人心情平静。

崔云昭这才发现,又下雪了。

雪花飘散,落在眼里眉间,落在安静的博陵城中。

崔云昭仰头看了看天,呼出一口白雾,同福婆子点点头,一步踏入了堂屋。

霍家是小宅门,堂屋前没有抱厦,没有回廊,崔云昭便只能站在屋檐下勉强抖雪。

霍新枝放下手里的碗筷,抬眸淡淡看向她:“弟妹怎么过来了?”

她本就生得清冷,加上眼神平静无波,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让人总会觉得她在嘲讽。

崔云昭倒是毫不在意她的冷脸,笑着上前,帮她摆碗筷。

“阿娘可起了?我有事同她说。”

她话音落下,林绣姑急急忙忙就从卧房里出来,大嗓门道:“你莫要动手,让你阿姐做事就好。”

崔云昭:“……”

说她是好心吧,说话却总是不过脑子。

崔云昭对霍新枝歉意一笑,霍新枝却全然不在意,正木着脸继续摆碗筷。

崔云昭便上前一步,刚要同林绣姑说话,就听另一间房门打开了。

老太太身上穿着一身新作的绸缎袄子,手上捧着个手炉,那做派跟官家夫人似的。

在她身边,顾迎红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好似把她当成老神仙来对待。

若不是这样场合,崔云昭都想笑了。

老太太兴许一早就听到了崔云昭的声音,这回儿赶在林绣姑说话前出门,就为了阴阳怪气一句。

“我当是哪里来的金贵小姐,竟然屈尊降贵来了咱们霍家,出来一看,原是我的孙媳妇。”

她拿那双细长眼去看林绣姑:“你也是,面对儿媳妇怎么那么客气,你还怕她吃了你啊?”

林绣姑搓着手,没说话。

她从嫁进来开始,日日被婆母训斥,一见到她下意识就是低头。

原来霍展在家的时候还好些,会护着她,或者把老太太送回顾家去住几日,如今霍展没了,林绣姑就成了老太太的出气筒。

不过话是同林绣姑说的,崔云昭就站在边上,没有开口。

倒是霍新枝把手里的盘碗啪的一声扔到桌上:“一大早的,祖母这是没睡好?”

她说着,直接看向顾迎红:“是不是因为顾表妹在,让祖母晚上睡不好?要不还是出去给顾表妹赁个宅子住吧。”

她这一开口,顾老太太面上一僵,顿时不说话了。

等厅堂里安静下来,崔云昭才对众人道:“早晨有长行前来通传,说是郎君有军务,要出城剿匪。”

崔云昭说:“郎君已经离家了,离开前让我同祖母、母亲禀报一声,说他不日就能凯旋。”

听到这话,老太太的面色就更不好了。

不过她没多说什么,只让顾迎红扶着她坐下来,喘了口气才说:“九郎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

倒是难得说了句中听的话。

林绣姑表现的就不如顾老太太平静了,她嘴唇哆嗦半天,面色刷地就白了,显得很紧张。

霍新枝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搀扶她,崔云昭见她这般模样,也上前扶住了她的手。

林绣姑使劲喘着气,显然对霍檀忽然出征焦虑不安。

崔云昭忙道:“阿娘,郎君说这一次没危险的。”

林绣姑不想当着崔云昭的面哭,可她就是忍不住,自从霍展走后,只要有关出征和打仗,林绣姑都会焦虑不安。

她紧紧抓着崔云昭的手,眼泪汪汪看她。

“儿媳,你别担心,九郎会回来的。”

林绣姑说着,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他会回来的,对不对?”

崔云昭鼻尖一酸,强忍着泪去安慰她:“阿娘,没事的,郎君会回来的。”

堂屋里气氛这般沉闷,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就连老太太都没有说林绣姑不中用。

然而就在这时,大门外忽然发出彭彭的响声。

一道粗狂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霍新枝,我知道你在家,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