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灯烛下,沈凤舒低眉垂眸,唇角微微下垂,神情谨慎,手起手落,眼波流转,熠熠生辉。
铜炉烧得太旺,催得她脸颊鬓角生汗,胜雪的肌肤上浮起细密的汗珠,湿漉漉,迎着光。润湿的碎发,丝丝缕缕贴在鬓角,宛若玉琢天成的蜿蜒纹路。
她的眼神专注且认真,手起手落,一丝不苟。
周汉宁抿紧泛白的薄唇,无力的喘着气,视线刚好落在她濡湿的脸颊,凝视那一团柔软绯色,微微入神。
每次换药,都要扯下些连着皮肉的血痂,细细缝缝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止也止不住。
药膏厚敷,绷带轻系,既要快又要稳。
其实,沈凤舒早听到外头的动静,手里放不开,等完事了才转身请罪:“请娘娘恕罪。”
她双膝跪地,一双素手,十指尖尖,沾满鲜红的血和浓黑的药,颇为触目惊心。
玥太妃怔了会儿,有些不可置信:“你好大的胆子!”
宫婢们悉悉索索鱼贯而入,准备侍奉王爷擦身更衣。
周汉宁强忍剧痛,见母妃怒气冲冲,欲要掌掴沈凤舒,忙阻止道:“母妃……不要打她!”
他声音短促低沉,带着一丝焦急。
玥太妃微愣,看向儿子,缓缓放下手:“宁儿,你怎么样?”
周汉宁的身体因为剧痛还有点微微地抖,虚弱且坚定地看向母妃:“孩儿没事……”
玥太妃松了口气,再看沈凤舒:“太医院那边另有安排,你再敢擅自而为,本宫手撕了你!”
沈凤舒温顺低头,乖乖认错。
周汉宁见状,坐直身子,强撑着力气道:“方才全靠了她,母妃不要动怒,她很稳妥,并无二心。”
他明明很虚弱,还在为她说话。
玥太妃有些意外,看看儿子,又看看沈凤舒道:“起来吧。”
“谢娘娘。”
沈凤舒才起身,立马有宫女端了铜盘,让她洗手。
大家看得真切,沈凤舒的一举一动和王太医简直一模一样,娴熟稳妥。
玥太妃要与儿子说话,挥挥手,示意旁人都退下。
沈凤舒也跟着大家一起下去了,到了院中,有宫女小声与她说:“姑娘方才真厉害!听说太医院又指派新人,就是那位余大人。”
余元青?!
沈凤舒猛地一怔。
那王爷的伤势有救了?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短短几日,沈凤舒就看明白了。
皇上和宁王,太后和太妃,彼此间都较着劲儿,往后的是是非非,少不了!
换药过后,周汉宁甚是疲惫,仰面躺着。
玥太妃低声细语:“明儿你两位舅舅就回京城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敢搞什么小动作!”
拥兵自重,这四个字可不是白说的。
周汉宁虚弱点头:“母妃,小不忍则乱大谋,君君臣臣,别让舅舅们难做……如今,我的身边还算有个可用之人。”
玥太妃捏捏眉心,知他说的是谁:“沈凤舒?她来历不明,信得过吗?”
周汉宁沉吟片刻:“她的来历,派人去查,也不是什么难事。”
能入太医院的,最多只是小门小户,牵不出什么大头来。
“这么说,你要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