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时,孟夕岚听到外面一阵啾啾鸟鸣,便问怎么了。
宝珠以为娘娘喜欢安静,比鸟鸣声扰到了,忙吩咐小宫女拿着扫帚去外面赶一赶。
孟夕岚却道:“听着像是雏鸟,让她们在地上仔细找找。”
现在这个时节,正是哺育雏鸟的时候,许是有小雏鸟从树上的窝里掉了下来。
宝珠亲自带人去寻,果然找到了一只孱弱的小鸟。看着像是刚出生没多久,毛绒绒的身子被雨水打湿,只会哀哀鸣叫。
宝珠用手帕将小鸟包好,送到娘娘跟前:“娘娘,就是这个小家伙,扰了娘娘的休息。”
孟夕岚侧耳听了听,只道:“瞧它叫得还真是可怜兮兮的。赶紧找个会爬树的小太监,让他们把它放回去。”
这么可怜的小东西,离开父母,怕是一天都难活。
外面的小太监搬来木头梯子,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鸟窝,空窝倒是有一个。
孟夕岚听了这话,不禁叹息一声:“它的父母一定是飞走了。”
宝珠捧着哀哀鸣叫的小鸟,语气无奈道:“好狠心呢,怎么就这样飞走了?”
孟夕岚垂眸:“雏鸟离巢,无力孱弱,就算是它的父母也束手无策!只能放弃……”
舍弃自己的亲骨肉,谁能无动于衷?就算是鸟儿,想必也会站在枝头上伤心许久。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活着尤其不易。
“娘娘,这小家伙怎么办才好?”
孟夕岚稍微想了想:“交给公主吧。”
妹儿那孩子心细,若是交给她的话,她会照顾好它的。
“是,奴婢这就去给公主殿下送去。”
窗外的鸟鸣声没了,孟夕岚却可以感受到阳光照拂在脸颊,暖暖的触感。
须臾,宋青儿过来请安,见她坐在窗前,周身沐浴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看着半点病气都没有。
宋青儿站在门口,低头抹了抹眼泪,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
她刚刚知道娘娘时日不多的消息,千头万绪正闷在心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宋青儿流了几滴泪,便又连忙止住,清清嗓子才道:“娘娘,臣妾来了。”
孟夕岚“嗯”了一声:“你来了,坐吧。”
宋青儿缓步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来,静静道:“娘娘,今儿觉得身上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懒懒的,乏乏的。”
宋青儿闻言用力咬紧下唇,眼眶泛红。
孟夕岚看不见她的表情,可听她的呼吸声,她就知道她正在忍着眼泪呢。
“现在哭什么?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娘娘……”宋青儿颤声请罪:“您不要说这样的话,都是臣妾不好!”
孟夕岚摆手:“你们不必如此战战兢兢,本宫都都不怕,你们又怕什么?”
现在的她,心平气和地过好每一天。
宋青儿默默止住眼泪,继而恢复如常的语气,与孟夕岚闲话几句。
“从前,臣妾只觉得西康行宫冷清偏僻,如今住进来才知道,这里是真的惬意。”
孟夕岚闻言点头:“本宫很喜欢这里,你们住得舒服就好。”
又过了一阵,殿外飘来阵阵药香。
宋青儿闻着这股清苦的味道,也忍不住微微皱眉。
如今的孟夕岚,一日三餐,似乎都换成了汤药!
不过就算如此,她的身子还是每况愈下。她越来越瘦,瘦骨嶙峋,双颊微微凹陷,细长的手腕上,竟然连一只玉镯都带不住。
焦长卿为了给她治病,也是憔悴疲惫,几乎日日都不睡觉,只是眯上一两个时辰。
不过,他也不忘给孟夕岚做一些小玩意,哄她开心。
诊脉过后,焦长卿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然后拿到孟夕岚的面前,轻轻打开。
浓浓花香,瞬间扑鼻而来。
“什么这么香?”孟夕岚鼻尖微动,只觉这香味很是熟悉。
“娘娘,这是天山雪莲做成的润肤膏。”
这是他亲手调配而成。
孟夕岚闻言轻笑:“本宫都是这般年纪的人了,用了这些精致之物,岂不浪费!”
焦长卿用食指指尖,轻轻沾了一点,然后涂抹在她的脸上。
“娘娘不会老,微臣要让娘娘青春永驻。”
这是他唯一的一点点私心。他要她永远都如当年初进宫那般清丽。
平时都是宝珠伺候在她梳妆打扮,如今换了焦长卿,孟夕岚并未觉得有任何不自在,只是静静坐着。
“太上皇今儿如何?用饭用得可香?”
“殿下一切安好。”
周佑宸如今吃得好,睡得香,日子舒服得很。哪里像她这般天天饱受病痛之苦。
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桌上,却见那里放着针线和布料。
焦长卿眉心微动:“宫人怎么这般不小心?娘娘眼疾不便,她们还把针线留在这里。”
孟夕岚闻言淡淡笑道:“那是本宫用的。”
“什么?”焦长卿声音微微抬高。
“皇后腹中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本宫想要为他亲手做一件小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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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长卿闻言,只觉她是在故意逞强。
“娘娘什么都看不见,要怎么穿针引线?”
孟夕岚淡淡道:“本宫身边不是还有宝珠吗?有人帮着就成了。等那孩子出生之后,本宫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一件贴心的衣物,穿在身上日夜陪伴着他,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
焦长卿闻言沉默不语。等到皇子出生,估计是四月末。那时候……她怕是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不要总是跟本宫说,这个做不得,那个也做不得!像个刻板的师傅似的。”孟夕岚心情不错,语气略含打趣。
“娘娘若是想做就做吧。微臣不拦着就是。”
事到如今,他对她只有纵容,再无强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