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静川不管是活是死,始终都是周佑宸心头挥之不去地阴霾。
他的孟夕岚的愤怒,也是对自己的愤怒。他忘不掉孟夕岚的眼神,就在褚静川临死之前,她眼中的悲伤和泪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她不恨他……她该恨他的……若是她不恨他,便是爱他。她爱他吗?也许……
周佑宸近来故意冷着孟夕岚,一来是因为国事繁忙,二来也是因为他自己想要冷静冷静。
他吩咐内务府打点好慈宁宫上上下下,宫中更不许再传出任何不利于皇后娘娘的流言蜚语。至于太子,他在群臣面前大加赞赏,还将自己最喜欢的墨宝赐予他,上面写着他最喜欢的一句话:“天道酬勤。”
太子回宫之后,每日跟随他上朝下朝,还常常在养心殿陪伴他处理政事。他的状态看着一直很好,好像之前京城发生的种种,并没能影响他。只是他比从前变得更加沉默了,他对他态度恭敬,从未有过半分不敬,只是只剩下他们父子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总会变得异常沉默。
议论政事的时候,他们总有很多话说,可当他们父子二人,面对面地坐下来之后,他的沉默,让周佑宸感觉到了他的内心,并非如他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太子,你近来常去看望你母后吗?”
长生点一点头:“儿臣每天都去。母后,她近来身子不太舒服,儿臣过去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周佑宸闻言微微挑眉:“你母后身子不适?”
长生微微点头:“京城出了这么多的事。母后能撑到父皇回来,已是用尽了全力。”
周佑宸闻言还是沉默,他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他提笔沾上朱红,在奏折上面轻轻地划下一道。
长生见他沉默,便起身道:“父皇,时辰不早了,儿臣再去看看母后。”
周佑宸闻言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好照顾她。”
长生起身应是。
周佑宸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长生和她的母亲很像,他们都很会隐藏心事。
他的儿子在想什么?他对他是否还够忠诚?
周佑宸想得太过出神,手下失了分寸,刺目的红色,让他微微皱眉。更是让他想起那一日,褚静川被他斩首示众,鲜血四溅,孟夕岚悲痛至极的哭声,如今还时常在他的耳边回响。
孟夕岚正在和阿依娜闲话,高福利从外而来,带着一身寒气,脸上却是笑着的。
“娘娘,焦大人回来了。”
孟夕岚被阿依娜哄得正高兴,听了这话,不由脸色一变,只道:“他人在何处?”
高福利回话道:“焦大人似乎在外面流浪许久,这会儿身子虚弱,正在太医院那边休息。”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焦长卿在宫外都遭遇了什么。只是刚见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憔悴得不成模样了。
他瘦了很多,看起来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阿依娜不知道焦长卿是谁,可她看孟夕岚如此在意的神色,便知他一定是个重要的人。
“本宫有事,你留在宫里好好玩,咱们回头再说。”
孟夕岚对她的态度一直像是对待一个小孩子,很是温柔。
阿依娜乖巧点头,起身行礼。
孟夕岚亲自来到太医院,之前还是好几年前的事。
她见到焦长卿时,也是吓了一跳。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上几乎瘦得脱了相,他的双颊都凹了下去。
孟夕岚双眉微蹙:“他这是怎么了?病了?”
高福利其实也不太清楚情况,只是知道城门外的禁军侍卫们发现了一个十分可疑的人,过去盘问之后,才知他是焦长卿。
他得了消息,立马赶了过去,见了焦长卿,他只对他说了两个字:“太子……”
高福利顾不上纳闷,知道主子一心惦记大人的安危,便立刻过去回了话。
孟夕岚毫不避嫌,哪怕是当着太医们的面,她握住了焦长卿的手,暗暗用力:“是谁把你弄成这副模样?”
难道有人要害他?
焦长卿乃是太医院之首,手下的徒弟众多。
这会儿,他们皆是悬着一颗心上前诊脉,还不忘相互商量确定之后,方才去到孟夕岚面前回话:“回娘娘,焦大人气血不足,脉象虚弱,胃寒心悸,似乎不是病症所致。而是积劳成疾,挨饿太久……”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夕岚眸光微微一凝,继而看向高福利道:“难怪他失踪了这么久,看来是有人故意把他藏起来了。不,应该是关起来了。”
高福利立马想起焦长卿说过的那两个字,不由凑到主子跟前,轻声透露。
但凡是和太子的有关的事,孟夕岚自然十分在意。可为何焦长卿要提起他,这还得等他清醒过来才知道。
“好好照顾他,本宫要他平安无事,尽快醒来。若是你们医不好他,那本宫就再留着你们的理由了。宫中从来都不留无用之人!”
冷冷清清的语调,却能深深摄住众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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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不能自医,如今,焦长卿还需要别人的照顾才行。
“是……”众人惶惶不安,连声应是。
孟夕岚扶着高福利的手,迈出殿外:“给本宫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福利忙道:“奴才会手下的人……”
他的话还未说完,孟夕岚便打断他道:“你亲自去查,拿着本宫的腰牌,没人敢拦你。”
高福利闻言,便知娘娘要彻查到底。
“奴才一定认真去办。”
孟夕岚的目光扫过两旁的每一个宫女太监的脸,跟着又扫过四周高高的城墙,越来越冷。
“本宫要知道,在这宫墙内外,本宫到底还有多少敌人!”
……
这个季节,只有梅花开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