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外跑了几步的林初回过头,正好看见这一幕,揉了揉眼睛。
是错觉吗?为什么感觉这个……不像死人?
陆言礼慢慢从棺材中坐起身,目光迅速一扫,便发现了往外跑的林初,她分明是来做任务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深山老林里。
两人对视上。
林初心中纳罕:没有尸斑、浮肿,眼睛有神,虽然脸色苍白但看他这喘气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人。
“你……还活着吗?”见那个一脸苍白的男人慢慢起身,从坟坑里跳出来,林初试探发问。
陆言礼点点头,继续环顾四周。
他们所在的地方很奇特,一侧是森林,向另一边望过去则是一望无际的褶皱地貌,高高低低一层层鳞次隆起,月光下,裸露的岩石表皮反射出惨白的光。
可脚下的土地,分明是柔软的。
名叫阿旺的巨型犬离他们不算太远,在森林里和什么东西搏斗着,看身形,很像是那个老太太。
如果它能把那个老太太吃了,自己可以不需要钓鱼吗?
脑海里一瞬间浮现出这个想法,陆言礼向外走去,他需要趁阿旺还没反应过来、丽丽也没找他算账之前先获取一些信息。
罗莺说村里的坟场是禁地,没有村里人带领无法进入,就是这里吗?
陆言礼再度往里走了一小段。
现在他周围没有任何村民,却没有察觉到排斥。所以,罗莺说的她进不去,是因为她个人的身份,还是在外界有什么阻隔?
这片禁地,为什么不能进入?
林初察觉没危险,本来打算逃跑的脚步慢了下来,远远跟在陆言礼身后。她觉得眼前这人不太像村民,再联想到之前村民说的话,开口询问:“你也是回乡祭祖的吗?”
这个也字,如果对方同样是任务者,自然会明白。
陆言礼:“是的,你也是吗?”
他丝毫没有提任务二字,反而令林初疑惑了,回答过后,两人互通姓名,林初谨慎地跟在对方身后往前走。
他们前进的步伐相当困难,脚下踩着的土地高低起伏不平,分成层层递进向上的梯田状。他们现在就站在最外圈层,往里走了约摸两三百米后,坡度倾斜,逐渐往上走第二层。
而无论哪一层,都密密麻麻分布了大量的坟墓。一座座灰白岩石雕筑的墓碑,层层叠叠排成带弧度的一个圈。但这片地方实在太大了,他们只能通过些微弧度判断坟墓或许排成的是一个圈形。
更令他在意的是,这片土地和对面的森林形成鲜明对比,地面一片光秃秃,别说树木,连根草也不见,真正意义上的寸草不生。
林初同样为眼前景象所震惊,不忘从地面收集些土壤,装好放进贴身口袋里。她见陆言礼虽然话少,但瞧着面善,忍不住问:“你打算去哪里?”
陆言礼:“随便走走。”
说话间,他又往前进了一层。
刚才还不太明显,现在他已经能清楚感知到周身的气温略有些下降,寒意侵入皮肤,而月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他回过头去,林初正小心地沿着他留下的脚印走,见他转头,不解:“怎么了?”
陆言礼问:“你冷吗?”
这句话放在平常男女间怎么听都像是暧昧关怀,但他俩都不是平常人,林初一听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仔细感知后,点点头:“周围温度降低了。”
说着,她加快了步伐往里圈走,小跑一段后再度停下,一感知,眉头皱起:“确实降低了。”
她不由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一圈又一圈,简直跟射箭用的靶子似的。而且,一圈圈坟墓,包围着什么?为什么越往里走越冷?
最里圈的,会是什么东西?
一层又一层,他们不知走了多远,林初已经来到了陆言礼附近,隔着几米远一起往前行。和陆言礼不一样的是,她还会将附近的墓碑全部拍张照,又时不时发消息给自己的同伴们。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进入这片地区后,她的消息一次都没有发出去过。
车内大部分人都以为她死了,唯二相信她还活着的,只有余衔光和安星宇。
他们早已经进入了村庄,村民们很热情,可问起之前在路上听到的另外两个归乡祭祖的人时,那些村民却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被安排住在了各自老屋中,任务似乎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合理的身份,就连住处也十分接近,一行五人安顿好后,坐在一起商量。
“村民说的还有两个祭祖的人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两个做任务的吗?他们没和我们汇合?”余衔光心里奇怪。
林雪原:“一男一女,男的叫陆言礼,女的叫罗莺,陆言礼住进了张伯家里,但今天晚上他参加村长母亲的葬礼后就消失了。那个罗莺……”她皱了皱眉,“其他村民好像都不喜欢她。”
这个村子的村民都非常的热情,一个人在短短两天内能让所有人都不喜欢,也很奇怪。
那个罗莺,做了什么?
林雪原自诩没那么聪明,从第一次任务侥幸活下来以后,她就以几乎自虐的方式去学习各种心理学教程,分析人的面部微表情等等。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村民长相都有点像某些动物?”
她这么一说,任务者中的谢子清点点头:“我也觉得,有点像,像那个什么……”
是什么呢?
“狐狸。”
一道女声回答了他。
“对对对,就是狐狸。”谢子清连连点头。
刚回答完,他才猛地发现这道声音不属于他们五人当中的任意一个,而在他回话后,整个院子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大家齐齐扭头向门口望去。
谢子清悚然一惊,脖子像被卡住了似的,同样缓缓扭头向外看去。
门框内,站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她的头发很长,又黑又亮,一直垂到腰间。她的皮肤也很白,在月光下莹莹生光。她比之前任务者门看到的所有村民还要更像狐狸——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满口雪白尖牙。
背后说人被当面逮住多少有些尴尬,但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这个小女孩慢慢走进院子,她的笑容一点点冷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慢慢涌起的滔天怒火。
“你们认识陆言礼?”一字一句森冷无比。
几人相互看看,摇摇头,不敢说话,生怕触怒这个一看就不简单的女孩。
“不认识最好。”女孩笑的更加恐怖,整张脸完全失去了刚见面时的精致,活脱脱一张面目狰狞的狐狸脸。她仔细打量了一圈,最终纡尊降贵般,指了指他们:“你们,全部都过来给我抓鱼!”
“什么抓鱼?我……”谢子清刚想说话,便被于桓一把攥住手,用力掐了一把。
地面上,小女孩的影子分明长出了两只尖耳朵,身后还有尾巴摇来摇去。
她根本不是人!还想违抗吗?
小女孩根本听也没听谢子清的话,说完这句后,转身就走,临到门前,恶狠狠扭头:“快点!再磨蹭,你们就给我去当鱼。”
不用猜也知道,当鱼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五人不得不小心地跟在小女孩身后往外走。
乡村一般休息的早,但今天村里人来人往,大家脸上都有些不平静,隐约还能闻到血腥味,显然在葬礼过后,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情。
余衔光不由得更加担心林初,但他不敢去找人,也不知去哪儿找,再一次摸出手机试图看到对方发来的新消息,却只是徒劳。
安星宇注意到,一路上村民们虽然慌乱,但小女孩经过时,他们都会停下来和对方打声招呼,有个年轻男人转过去说话没看见她,还被和他聊天的人提醒一句,立刻扭头问好。他们的态度都有些恭敬,完全不像对待普通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