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宫贺也真如姜遗光所想那样, 四处搜寻鬼怪,决心在大梁军队来临前替新君铲除后患。
大王死去,他对那群大梁人的忌惮更深。他认为那群人应当有办法对付邪祟污秽,不然他们为什么不会出事?大梁军队又为什么让他们前来?
只可惜, 这些人是绝不会帮倭国除邪的。
李芥私下悄悄问姜遗光:“你不怕他把镜子丢了?”
姜遗光摇摇头:“大军来前不会, 他现在还有后路。”
只要没有逼上绝境, 他就不会舍得把八咫镜丢掉。
所有人都在等。
并非等大梁军队到来,而是等斋宫贺也下次入镜的时机。
李芥说:“行,你这段时日盯紧了他。我那边……姓甄的那小子总对你有些意见, 你自己小心。”
姜遗光:“我明白,多谢。”
他们的谈话很隐蔽,聊了几句后,姜遗光一把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目光凶狠, 又说了些什么,“不欢而散”。
李芥回到了入镜人之中,一脸愤懑:“别提了,那小兔崽子, 瞧不起人呢。”
他越说越来气, 气得一脚踢在门槛边,发出巨响。
“他娘的……这不长眼的东西!仗着有几分三脚猫的功夫敢威胁老子……”
其他人自然也看见了他脖子上划出的刀痕, 更觉姜遗光实在不知好歹,同仇敌忾起来。
“实在不行,我们想办法把他的镜子偷了, 和那个倭人的换换, 然后我们直接走。”有人提议。
甄广生笑:“自然可以,只是……谁去换?”
一群人就又你看我我看你不说话了。
这么个邪门的又武功高强、油盐不进的人, 平常还好,要是真贸然去偷镜子被发现了,他估计不会留情。
李芥脸孔扭曲,坐在一边不说话,就听他们商议。
所有人都在等。
等斋宫贺也入镜。
他们的大王死后,权柄就掌握在王后和斋宫贺也手中。诅咒消除后,越来越多倭国人恢复过来,若是贸然抢走,恐怕会惹来这群倭国人围攻。
大军过来只是助阵,如果能不挑起战争将镜子拿到手,那才是真本事。
只是,镜子只有一面,到时候他们少不得和同行人争抢了。
李芥垂下眼睛,面上还在“生气”。
别看他们现在同仇敌忾,他们心里门儿清,就这么几十号人,也是分了不知多少团伙,好到时瓜分功劳。他们在这里讨伐姜遗光,又何尝不是因为嫉妒对方把功劳全抢走了?
这几日,斋宫贺也对他们的戒心越来越大,他们去哪儿身边都有侍卫守着。与之相反,斋宫贺也走到哪儿都请求姜遗光跟在身边,听说他还在乞求对方带自己去大梁。
如是几日,京都中作乱的有名的鬼怪都收入了山海镜中。
可斋宫贺也却还在,他夜里经常睡得晚,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姜遗光问起,他便笑道,自己在等百鬼夜行。
只有在百鬼夜行时,将那些鬼怪全部除去,倭国才能安全。到那时……他就可以带着镜,沉入大海中了。
还没等百鬼夜行到来,大梁的军队先到了。
来的船只更高、更大,更多,停靠在岸边,上百根手腕粗的麻绳拽着船只,拴在树干和钉下的桩子上。和小船一比,完全称得上庞然大物。
从船上陆续下来近千士兵,手里持着刀枪棍棒等兵器,身着轻铠,威风凛凛,纪律严明,叫岸边的倭国人们又害怕又忍不住偷偷看。
大梁军队如入无人之境,和原来驻守的一些大梁将士接应后,看了看地形天气等,原地留守几百人,剩余人休整后,连夜疾行入腹百里,翌日清晨,直逼京都。
领兵的将军姓马,方脸,皮肤微黑,惯用一把长刀,他骑在征缴来的马上,想起了陛下的命令。
陛下让他们借此机会,直接控制住倭国……
马将军心不在焉地抽了一鞭子,不再细想。
他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该想的少想,不该问的少问。
给他们带路的几个倭国人都说,天大王不在京都御所,于是他们转道去了伊势神宫。谁知在去神宫的途中,有不少人穿着黑色丧服在悲切哀号。一问,他们才知道倭国的大王已经去世了,据说,是为鬼怪所害。
这么个古怪的地方……
马将军自诩煞气重,鬼怪不侵,他手上沾的人命多着呢,几乎不信这些。可倭国说的人多,那什么长眠诅咒又玄乎,他不信也得信。
神宫外,听到通传的斋宫贺也携先王后、先王妃嫔以及众王子、王女前来拜见,但见这位将军目光冷厉如电,身形矫健,实在不凡,大梁军队亦有锐不可当之势,不免更心惊,更加恭敬地请马将军进去。
内院,待客厅。
马将军按照陛下的话说了,只道倭国力弱,又因鬼怪内乱。大梁愿派兵助倭国一臂之力,后面也会派遣高人来,只要他们乖乖顺从即可。
那些入镜人也在。
马将军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他们不像官儿,不像读书人,也不像侍从或者宫里人,瞧着身手也不如何,不像是近卫。可偏偏他被近卫们叮嘱过,也瞧过这些人画像、名册,近卫们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让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