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愈发小孩子气了。”竹清笑着说了一句,语气亲昵,让太后更加舒心。
待问罢了太后新?进瓷器的去处之后,竹清又?与太后说道:“太后,奴婢寻到了两位嬷嬷,正是刑部?大牢里负责记录口供的,与她们接触过?了,她们愿意来尚宫局当个?女官,只她们一来,行?狱司的五人就可以被问责了。”
竹清这是打算直接换掉黄时一等人,特别是宁书检把那些罪状纸给了她之后,她就发现这些人已经脏到了骨子里,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断断不能容忍他?们继续呆在行?狱司。
“刑部?大牢的嬷嬷?”太后重复一遍,似乎也想到了甚麽,刑部?大牢也会收监女犯人,特别是一些大族被抄家,她们没入大牢,就需要嬷嬷们去看顾。
“哀家倒是想起?来了,之前?那场抄家灭族,刑部?大牢里面的嬷嬷都不够用,皇帝又?临时下旨,宣从前?的几个?精奇嬷嬷进刑部?帮忙,这才料理好。”
竹清附和道:“娘娘记忆真?好。奴婢正是盯上了那几个?精奇嬷嬷,她们擅长审问,却不会使用重刑,正适合行?狱司。奴婢私底下与她们接触了一两回,她们也是愿意来的。”
在刑部?里精奇嬷嬷们只是帮着打下手?,论起?地位来,万万不能及官大人,如今得竹清邀请,立即就与她商定,回去收拾行?当,要进行?狱司。
旁人避之不及的行?狱司,她们反倒不怕。
“那便就是她们罢,哀家下个?懿旨,传她们几个?进宫,再?由皇帝下旨任命。至于司长几个?,你拿了哀家懿旨去,直接把他?们抓拿,也不必换地方,直接关入行?狱司即可。”太后说。
竹清领命去了。
行?狱司里,阴风阵阵。
黄时一正喝着小酒吃着花生,其他?几个?人,包括一向不沾酒气的宁书检都喝了几盅,脸庞红通通,酒气冲天。
“那竹清竟然这般不给我面子,害的我被人嘲笑。”黄时一恼怒至极,他?是顶顶看不上女子,被竹清压着,本就不爽,更别提这个?女子还不把他?放在眼里。
以往会宽慰他?给他?出主意的先生这次却一反常态,静默了,只坐着喝酒,黄时一不耐烦地看向了身边,问道:“先生,你怎麽看?”
宁书检敷衍两句,他?自个?都自身难保,自从那日见了竹清一面,这些日子,她都没有主动?找过?他?,他?递信邀她喝酒,她也拒绝了。只怕,他?也要遭了。
借着喝酒的动?作,宁书检遮掩脸上算计的神色,他?得为自个?谋个?出路,或许……还没等他?想出一个?所以然来,行?狱司却突然闯进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看样子,比这些汉子还要凶。
“大胆!你们是谁,怎麽敢擅自闯入行?狱司。”黄时一一拍桌子,本就混沌的脑袋这下子就更加迷糊了。
“她们不敢,我敢。”
声到人未到,几个?嬷嬷让出了位置,竹清自后边走来,一直到桌子前?边才停下,她说,“本尚宫奉太后娘娘的懿旨,抓拿行?狱司司长黄时一、宁书检、赵小栓……共五人,即可起?关押在行?狱司待审问。”
精奇嬷嬷们立刻上前?,甭说黄时一他?们喝了酒,就说她们个?个?力气大,直接就给他?们撂倒了。
“马嬷嬷,陛下的圣旨还没有传来,但是,你虽然没有实名,却有实权,可以先开始审问,结果直接交给司正司,由她们来判决。”竹清说,这将会是司正司自建立以来处理的第一个?案子。
颇有些杀鸡儆猴的意味。
“是,尚宫放心,我等在刑部?多年,这些人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心。”马嬷嬷说,她有得是不动?刑就让人交代实话的手?段。
“那行?狱司就交给你们了。”竹清拍了拍马嬷嬷的肩膀,“我很?看好你,马司长。”
“定不负尚宫大人的期待。”马嬷嬷目送竹清离开,这才喃喃自语,“马司长,马司长,司长,嘿!”
真?是顺耳极了。
“尚宫,听说你带人去把行?狱司端了?”尚宫局门口,黎司宝正拿着茶杯走走停停,张望着甚麽,等瞧见竹清,唰的一下就走到她跟前?。
“怎麽,你们都知道了?”竹清问。这话就是承认了,黎司宝倒吸一口气,“阵仗那麽大,早就传开了,我方才听见时,还愣了许久。”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不是没想过?竹清会揪出一个?司的错误来立起?自己的威信,只是把行?狱司所有人关押受审,吓得人下巴都掉了。
黎司宝暗自想,这事一出,只怕以后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尚宫是个眼里不容沙子,手?段狠辣的。
“某些人不在自个的工位上做事,成天到晚盯着旁人,可不就是比别人知道得多。一天天的,活也不干,只喝茶吃糕点,半点也没有当差该有的模样。”齐司乐不知从哪儿出来,语气嘲讽,黎司宝怒瞪她,却并不反驳。
又没有指名道姓,她做甚承认?
“他?们做错了事情,自然该罚,咱们尚宫局都有规章制度,一切按照规矩行?事,不可过?于放肆,不然,我可不会留情面。”竹清挑了挑眉。
“知道了。”黎司宝笑眯眯地应了,又?白了齐司乐一眼。
谁敢触霉头?
“把包司正喊来。”竹清吩咐,包司正已经三十三岁,瞧着很?和善,只她的脾气,却是相当的火爆。
“尚宫,你找我?”
“行?狱司的几人,待马嬷嬷她们审问妥当,你们判决,记住从重不从轻。”竹清交代,包司正点头,恶狠狠地说道:“那些人草菅人命,岂能让他?们随意逃脱,尚宫放心,死刑我也能判。”
“这便最好了。”竹清默许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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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文?英公?主回京述职,陛下为她准备了宴席,先前?齐司乐就曾经问过?她该选用甚麽舞蹈甚麽乐声。
而现在陈司计找到她,言明她计算开支的工作很?不顺利,先前?定下要提交开支表的日子要往后挪几日,宽限宽限。
“怎麽回事?你详细与我说来。”竹清作出倾听的模样,陈司计着实年青,教那些阳奉阴违的人看低很?正常。
殿中省被取缔,先前?的太监们留了一部?分,帮着新?创立的司处理工作,像陈司计,她作的差事就是需要询问从前?负责这些的太监,奈何?那些人没了差事,整日混日子,便刁难陈司计。
“我也理解他?们,毕竟我的出现,不正是向旁人说明,他?们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没了职位,没了丰厚的月例,那些太监怕是吃了我的心都有了。”陈司计说笑,“只是我体谅他?们,却不会任由他?们怠慢,尚宫,我想这个?月额外聘请他?们,等我们司计司上下都上手?如何?做账之后,就不需要他?们了。”
“额外聘请。”竹清想了想,说道:“大约需要多少银子?多了我可就要考虑考虑才能批。”
“二十两。”陈司计也是斤斤计较,只想着以最低的成本换最大的利润。
两个?人倒是“臭味相投”,竹清一合计,划算,当场就给陈司计批了这笔银子。
“陈司计,你到宫里多长时间了?”竹清得闲了,就想着与属下联络感情,相处麽,就是要有来有往,这才能让人真?心佩服。
她原本以为当司计的会是庄子出来的女学?生,没想到,陈栩栩凭着自己的努力,坐上了司计的位置。
“五年。”陈司计陷入回忆,“我到宫里时日其实不算长,刚来时甚麽都不懂,也惹出过?笑话,打那之后,为了缓解无趣,我就日日找书籍来看。有了底子,才能在考试中脱颖而出。”
陈司计又?说,“我是自愿卖身进宫,父亲原是秀才公?,我娘亲会织布,日子虽然不说大富大贵,却也平平淡淡,很?幸福。直到我父亲病死,娘亲被舅家带回去二嫁,叔伯觊觎我的家产,不得已,我这才入宫。”
似乎每一个?进宫当宫女的人都有一段凄惨的往事,陈司计也不例外。
“我父亲母亲也是被欺负狠了……”竹清也挑着说了几句,她与陈司计的经历倒是有些相似,两人不免更加亲近。
“尚宫,有您的信。”一个?小女官敲了敲门,递信。
陈司计见状就出去了,竹清一个?人更自在,风把竹子的清香味吹进来,也吹动?了信纸。
是萧扶风寄来的信,信上说她即将启程回京都,听闻她当了尚宫,为她高兴,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给她,待她回京,当面亲自给她。
竹清越看越高兴,萧扶风这是立了大功,光荣回京呢!
“算了,待她回京,一起?吃酒聊天。”竹清把毛笔放下,不打算写回信,就等着萧扶风回来,她们两个?好生聊聊。
想好了,竹清就起?身,预备着去巡视一下,给萧扶风一个?满意的宴席。
“尚宫大人。”见了她来,翩翩起?舞的伶人们皆停下,声声入耳的丝竹管弦声也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