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自以为这波装逼如果满分一百分的情况下，起码能够拿到个九十九分的成绩。
扣掉的那一分也单纯是害怕自己骄傲，不过出乎他预料，随着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结束，场中不仅没有收获到想象中敬畏的目光。
甚至有几个川青族的青年，还用那种看傻逼似的古怪眼神盯着他。
族长完颜则是一脸冷意。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约莫几十秒，完颜才淡淡道；
“说完了？”
完了呀！
老子都已经自报家门，就差告诉你们我是国安的黑客之王‘峥’了，我还需要说什么吗？
下一刻，完颜突然撇撇嘴；
“国安高层？你？”
“年轻人，我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只是为了警告我们川青族其他的青壮年。”
“至于你，我们也没说不管，不过你这番话倒是有意思，你觉得随便三言两语信口雌黄，我们就应该相信你？”
“然后把我们全族上下，几百个家庭的命运交到你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手中？”
“年纪轻轻，虚荣心倒不小，浮夸，做作，我们川青族的命运若是交到你这种人手里就毁了。”
“况且，我们只是与世隔绝，不代表我之前没在现代社会生活过，你以为我不清楚国安的地位吗？”
“二十岁出头的一个年轻人，自称是国安高层，你真把国家领导人都当蠢货呢？”
话音落下，完颜看向方墨的目光也是多了一丝讥讽。
方墨嘴角一抽，这才明白这波装逼失败的原因。
操！
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老子年轻点怎么了？
“我的确在京城救助过你们川青族的族人，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联系小舒和小雯，他们二人就是被我从‘颅骨’的拍卖会救下来的。”
“等我出去之后，我可以想办法给你们证明，你们是华夏的公民，应该享有公民的权利，没必要东躲西藏。”
方墨认真的看着完颜。
他自认为自己开出的条件很有诱惑。
况且正如方墨所言，完颜带着全族人躲在这里，终究不是一个长远之计。
早晚有一天，川青族这些人还是会被人发现。
届时，若是真有心怀不轨之人打算对他们不利，这批最后的血脉甚至都很难得以延续。
外面的世界固然危险，但也同样精彩。
完颜没权利帮这么多人决策命运，下次危险来临的时候，他一个人也庇护不住这批族人。
不过完颜却是冷笑着瞥了一眼方墨；
“不必，一个难民还是先想办法照顾好你自己吧，至于小舒和小雯，他们已经失踪了快有四五年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两个人的名字，但这并不足以成为我们把所有的信任托付在你身上的理由。”
下一刻，在方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注视下。
完颜扭头朝着裴梓柒看了一眼；
“红衣小姐，我们川青族的规矩不能坏，如果你不想留在我们族中，那你就只能被赶出部落，希望你考虑清楚。”
撂下最后一句话，完颜扭头转身离去。
只留下几个川青族青年面面相觑，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至于庞彦几人则是朝着方墨走了过来。
庞彦还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方墨兄，族长他人不坏，你也要理解他的难处，我们生活在这里，能够有一个栖息之处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不希望外面世界的风风雨雨影响到部落。”
方墨咬咬牙。
“可是你们真的甘心一辈子待在这种连穷乡僻壤都算不上的地方吗？”
“外面的世界是一片汪洋，碧海蓝天，人类社会精彩绝伦。”
“有好吃的零食，美味的火锅，新鲜的牛羊肉。”
“可你们未来的孩子，只能一直待在这个小岛上，没机会得到知识的洗礼，没机会使用热水器淋浴头洗澡，冬天要靠厚厚的衣服取暖，夏天也没有冰凉的西瓜和空调。”
“甚至再过十几年，你们的孩子连小猫小狗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们眼中世界上的动物就只有海洋生物，他们没见过牛，没见过羊，和大陆人民看的是一片太阳，可身处的却是一种农耕时代的旧社会。”
“你们真的甘心吗？”
闻言，庞彦沉默了片刻，还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倒是没有继续接茬。
方墨也不是非要给他们证明自己有能力庇护他们，只是想要告诉庞彦，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川青族不应该就这样躲在这里躲避追杀。
到了外面的世界，他们如果真的融入人类社会会过得很好。
国安，国家，政府总比完颜区区一个族长更有威信吧？
不过显然，他这番话有些操之过急，大概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刚见面不超过半小时的人，口出狂言说出来的屁话，什么所谓的能够庇护整个族群。
在完颜看来，方墨说的那番话就像是天方夜谭。
“走吧，方墨兄，晚上我们给你接风洗尘，到时候我给你烧点水，你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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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彦拍了拍方墨肩膀，率先走在了最前面带路。
方墨咬咬牙。
就在这时，裴梓柒突然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装逼失败了吧？”
“滚。”
“啧，你的出发点和本意是好的，但不提他们愿不愿意相信，光是从人性中出发，你应该听过一个词叫做舒适圈吧？”
方墨皱了皱眉头。
裴梓柒罕见换上了一副正色表情；
“你自己想想。”
“此刻对于川青族的同胞而言，这座小岛就是他们的舒适圈，你想要改变他们，让大家离开属于自己的舒适圈，完颜没跟你翻脸都算好的了。”
“况且，不提完颜，就算是这位族长同意了，其他川青族的族人也不一定会接受你的建议。”
“因为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外面的世界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片未知，如果真的把整个种族托付给你，那出去之后，你对他们好，他们就能过得好，你对他们不好，他们就完蛋了。”
“你觉得你们之间有多深的羁绊让他们信任呢？”
方墨抿了抿嘴唇。
的确，裴梓柒说得对。
自己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哪有人一上来就想要把人家全族都拐走的？
裴梓柒见到说服了青年，心中玩味一笑。
心肠倒是不坏，就是有些太年轻了！
如果换做能够在商场厮杀站稳脚跟的宁月澜在场，大概率不会像方墨一样冲动，不过很多时候的行为是阅历和年龄沉淀下来的，操之过急也改不了。
阅历带来的眼界，没办法拔苗助长。
下一刻，方墨一边挠头一边咳嗽道；
“不过其实一开始我跟完颜顶嘴，只是想装个逼罢了，谁让他说话那么难听，那时候压根没想过要说服他们跟我走。”
“我又不是摸不清如今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局面。”
说着，方墨自言自语道；
“操！这次装逼不是很成功，下次得找好时机啊！”
裴梓柒；……
“庞彦，等等我，既然你们族长没打算赶我走，哥们晚上去你家蹭饭，我也想吃那什么辣白菜，能不能给我搞一点？”
看着方墨一脸懊恼的从旁边走过去，追着庞彦。
裴梓柒嘴角突然抽了抽。
“宁月澜眼睛瞎了吧？选了这么一个活宝。”
其实还有一个点，方墨和裴梓柒彼此心照不宣，只是两人并没有执着于这个话题聊天。
比如完颜走之前撂下的最后一句威胁，什么叫你还想继续留在我们族里，就得遵守规矩。
方墨猜测大概跟裴梓柒刚见面那会，扬言过两天有个事情要拜托自己的事情本身有关。
不过既然裴梓柒不说，方墨也揣着明白装糊涂，乐得清闲。
到了晚上，随着天色渐渐昏沉了下来。
果然庞彦为首的几个川青族青年弄了个小型的篝火晚会，算是给方墨接风洗尘。
不过身为主角的方墨却迟迟没有现身，这小子下午进了人家庞彦的家里就不想走了。
原因无他，庞彦家里竟然有个用竹筒做出来的大浴盆。
方墨欢呼一声，就抱着柴火连着烧了好几桶水给自己洗澡。
毕竟在沙滩上躺了快两三天的时间。
方墨的头发里，身上的衣服中全都是沙硕。
尤其是那些特殊部位的毛毛里还混进了一些沙子的小颗粒，这可给方墨难受坏了。
要不是在这里泡澡没有沐浴露和洗发水，方墨只能简单的清洗。
他恨不得在热水里泡个三天三夜。
“方墨兄，鱼都快烤焦了，你再不出来，我们都熬不住要睡着了。”
“美好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你们怎么就困了呢？”
听到这话，方墨这才干笑一声从浴盆里站了出来。
都是大老爷们还是这种原始部落一样的地方，方墨压根就没什么避讳。
不过庞彦等人看到了他某处，却是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皆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突然有些自卑的低下了脑袋。
方墨没有让别人服侍自己的习惯，但架不住这几位川青族的哥们实在是太热情了。
一个给他送衣服，一个给他送鞋子，他麻溜的穿好就走了出去。
这才留下原地庞彦等人在浴缸跟前面面相觑。
“你们看见了吗？”
“咕噜，看见了，为啥方墨兄那么大啊？”
“我感觉我是眼花了，他是不是给那缠了根棍子啊？”
“那不会是方墨兄的皮带吧？”
没多久，方墨又是走了回来，一脸疑惑的看了眼房间中几人。
“哥几个干啥呢？不是鱼都快烤焦了吗？走啊。”
庞彦等人这才手忙脚乱的尴尬跟上，不过或许是因为见识到了盘龙棍的震慑力。
晚上吃饭的时候，庞彦几人都是时不时旁敲侧击方墨平时喜欢吃什么补品。
“补品？我一个青壮年吃什么补品？”
庞彦拿出酿好的桃花酒，给方墨满上，眼神中说不出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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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方墨才发现，原来这川青族的部落，也没自己一开始想象中那么原始。
他们居然还酿酒喝。
想来也是，喝酒大概也是这些人在部落中，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是休闲娱乐的活动了。
撸着串喝着桃花酿，身边还有几个川青族同胞陪自己吹牛逼。
恍惚间，方墨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江城，此刻身处大排档呢。
“方墨兄弟年龄看上去跟我们都差不多，没想到真是人不可貌相。”
“等等，庞彦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呢？”
听到庞彦端起酒杯，方墨跟他碰了碰。
庞彦没理解方墨这番话的意思，谁知道这狗逼下一刻才幽幽的说道。
“兄弟你黑的跟煤球一样，脸上胡子也不刮，头发也不剪，虽然不得不承认阁下长得有些小帅，但你怎么好意思说咱们看上去差不多嘛？”
“要是丢到城里，咱们同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叔叔辈的呢！”
庞彦；……
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老实的川青族青年，论起开玩笑哪里是方墨的对手？
况且方墨本来就酒量不行，几杯桃花酒下肚就开始吹牛逼。
“庞彦你多大？”
“我二十三啊，方墨兄你呢？”
“哦，我三十三。”
庞彦几人顿时大吃一惊。
“三十三岁？方墨兄你看着不像啊？！”
方墨醉醺醺的摇摇头，冲着几人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说的是年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