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吉娜会这么说, 夏桐一点也不吃惊。她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初来乍到,又人生地不熟的, 自然会下意识寻一个熟悉的庇护所。
并非她对夏家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夏桐笑道:“昏姻大事岂可儿戏, 公主快别折煞我了。”
何况门第上也不怎么匹配,夏桐头上的两个哥哥既无爵位, 也无功名,与金吉娜这位北戎来的尊贵公主委实不太相称;大房长子倒是能袭爵, 可人家已经娶亲了,总不能让他停妻再娶——何况, 大夫人教养出的儿子跟她一个脾气,尖酸刻薄又好惹是生非,也算不上良配。
金吉娜噘着嘴道:“可若嫁到别家, 我更过不上好日子了。”
这段时间因夏家收留了一位公主, 前来探访的亲朋好友不少,固然面子上都是客客气气的,可金吉娜却能敏感察觉到那份疏离——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 这些人也不过把她当成一件摆设,可以肆意评判的物件。
可她奉王命而来, 承担沟通两国的责任, 就必须在大周找一个归宿。与其去别家,她宁愿留在云阳伯府。
夏桐摸着金吉娜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 怜惜的道:“那你也不该轻易将自己的终身托付出去,偌大一个京城, 自然也有百样人。你擦亮眼睛, 认真挑选, 总能挑到一个适合自己的。”
她自己是没机会自由恋爱了,但如果可能,她希望金吉娜能收获一份真挚的爱情——眼前的女孩子还这样年轻,她该有得到幸福的权利。
夏桐笑眯眯拉着她的手,“当然,你出嫁前的这段时间,尽管安心在我家住下,我父母都是顶厚道的人,断不会让你为难的。”
金吉娜这才高兴起来,踮起脚尖,飞快的在夏桐脸颊上亲了口,“娘娘,谢谢你。”
夏桐看着她如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离去,觉得这女孩子十分有趣——要是她以后也能生一个和金吉娜同样讨喜的姑娘就好了。
儿女双全自然更好。
刘璋幽灵一般于她面前出现,“在看什么?”
夏桐捂着心口,颇有种见鬼的感觉,“您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妾倒被您吓了一跳。”
刘璋心道这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怪起他来,到底是谁发傻呆发得忘了迎接的?
他不露声色道:“方才北戎公主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些琐事。”夏桐定了定神,至于金吉娜开玩笑说要嫁到夏家,这种话还是先别告诉皇帝好了,不然还以为夏家有什么图谋,哄着北戎公主来光耀门庭。
刘璋指着她左侧脸颊,“这也是她弄的?”
夏桐见他神色古怪,忙取来菱花镜对镜细照,发现左脸上有一个鲜明的淡紫色唇印——金吉娜爱好与旁人不同,喜欢用紫色的胭脂。
想起小姑娘可爱的举动,夏桐不禁笑着点点头。
然后她就发现皇帝的神情更奇怪了,“她该不会喜欢你吧?”
夏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理解过来,皇帝所说的喜欢是指生理意义上的喜欢,忙红了脸道:“妾又没有磨镜之好!”
她自己是从现代来的,对金吉娜的开放行为自然适应良好,却忘了皇帝自幼长在含蓄内敛的环境——见她二人举动越轨,还以为她俩玩百合情。
夏桐再一次为皇帝丰富的想象力所震慑,未免误会,她不敢隐瞒,只得老老实实将金吉娜的意思复述一遍。
谁知刘璋却忖道:“她若真想嫁去夏家,也未尝不可。”
反正金吉娜大小也是个公主,不如就按照大周风俗,她若是挑中谁,就赏那人一个驸马都尉的职衔,再赐公主府——如此也避免了诸多麻烦。
那被她挑中的男子自然可谓一步登天。
面对这天上掉馅饼的诱惑,夏桐却老神在在道:“还是先问过公主的意思再说吧,不必急在一时。”
如今她盛宠优渥,又怀着皇嗣,若在这当口夏家再迎娶一位公主,那京中只怕得嫉妒眼红成风了——在孩子平安生下之前,夏桐宁可低调一些。
很快腊八节已至,宫中处处弥漫着欢腾热闹的气氛。嫔妃不像夏桐这般有幸怀上皇嗣,逢年过节都难得见上家人一回,如今好容易得来机会,自然得好好收拾打扮,务必要让亲人见到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免得他们忧心。
除了冯玉贞,人人皆翘首以盼——冯玉贞自己则仍旧称病。她娘不过是个妾室,就算进宫也是大夫人进来,想到那位笑里藏刀的嫡母会如何拿她说事,冯玉贞便烦恼不已,宁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