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克服了心理障碍,规规矩矩去红芍跟前道歉,尽管见到人家仍会发憷,可红芍待她一如往昔,仍旧会为鸡毛蒜皮拌嘴吵架,她方才好?过?多了。
半夏抽空也会在红芍出勤时去帮她忙,一个跳舞,一个就在旁拼命敲着大鼓,轰隆隆如千军万马,什么邪祟都得吓走?。
相应的,她也会分到人家给的小费,看半夏美滋滋来跟前?炫耀,徐宁实在忍俊不禁。
曾经?最?正?直不阿的半夏也学?着招摇撞骗,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难道是她这个主子的错?上行下效。
可她只骗富人不骗穷鬼,徐宁自认为还有挺有侠盗风范的。
汪云海的处置成了难题,反正?他已是活死人了,掀不起什么大浪,齐恒干脆扔给葛太医试药去,倘能为人类的发展做点贡献,也算给从前?的罪愆赎罪。
但据葛太医实践,病人尽管无法动?弹,头脑与肌肤仍有部分触觉,试药时的痛楚可想而知——自求多福吧!
勤政殿里。
首领太监郭槐狠狠瞪了眼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内侍,清了清喉咙,向着殿中道:“陛下,已经?子时了,太后娘娘适才派人垂询,问您可曾就寝。”
这回?新炼制的金丹似乎分外管用,皇帝每到夜间便精神焕发,能御数女?,可早朝的时辰却?越来越迟,叫郭槐这些人苦不堪言,他倒不是怜悯那些白等的大臣,实在夹在其间难做——皇帝风评败坏,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太后娘娘一怒之下将他们全都杖杀了,又能找谁说理去?
里头并未作?答,只见一个瓷盏斜斜飞出,亏得郭槐闪避及时,否则额头上定得缺个角儿,血流如注。
看着铺了一地的碎瓷,郭槐仍是心有余悸,景德帝却?又不耐烦地唤他,“取朕的金丹来。”
还要?今晚上已经?第四盒了。郭槐有些踌躇,是药三分毒,这东西如此厉害,可想而知副作?用该多凶猛,万一出了岔子,他可担不起干系。
可皇帝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他能有什么办法?郭槐叹口?气,到底认命地打开抽屉,翻出仅存的一盒丹药,琢磨着明天必得找太医来瞧瞧,就说是太后娘娘的意?思,谅来能对付过?去。
服下金丹后,景德帝面上笼罩一层赤色,像庙里红脸膛的神像,“方才是哪个怀疑朕气力不支的?”
帐钩放下,里头的声音愈发不堪起来,郭槐默默退下,他虽是个太监,天天听着也难以心如止水,如今宫里的气象跟当初真是大不一样了!
正?欲借尿遁出去松松筋骨,里头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像夜枭凄厉的呼喊。
郭槐便知不好?,忙冲进去,也顾不得让那两?个赤身露体的美人闪避,只定定望着榻上:景德帝面如金纸,早已人事不省。
好?在气息尚存,郭槐只得一面叮嘱她们守口?如瓶,自个儿且携了对牌,匆匆到慈宁宫报信去。这样大的事,终究得太后娘娘拿主意?的。
小太监们虽一头雾水,可凭借在宫里生存的本能,知道利害,一个个守在殿外严阵以待,避免有人擅闯,却?未发觉有个内侍悄悄来至后殿天井里,从袖中放出一只信鸽,看它展翅翱翔飞入天际,唇边露出诡秘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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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恒收到来自京城的急报时,已是接近年关,距离事发过?去两?月之久。
离奇的是吴王竟早早赶到京城,并以雷厉风行之势逼入宫中,要为他父皇讨回?公道。景德帝至今仍昏迷不醒,太医诊断说是阳气亏损,内里虚耗。
炼制那金丹的道士已被下狱,一番折磨后受不住刑,吐口?说是受东宫指使,陈皇贵妃与太子自然不认,架不住人证俱在,于是由皇太后下旨,将此二人禁足,那几个美人也被丢进冷宫。
徐宁诧道:“如今莫非吴王监国??”
齐恒摇头,“太后不问政,朝政大事皆交由内阁裁决。”
大哥的平庸是公认的,因此当景德帝立安王为太子时,内阁没什么理由反对,一个碌碌无为的君主远比一个野心勃勃的要容易打发,他们只需要大哥当个吉祥物?便够了。
如今太子被关押,吴王也未趁机揽权,反倒在皇帝榻前?扮起了孝子,每日延医问药嘘寒问暖,好?不体贴。不但内阁满意?,连邓太后也深受感动?,不便追究其私离封地之罪。
看起来无懈可击,可总叫人觉得哪里怪怪的。炼丹的主意?最?早是吴王提的,如今却?得以全身而退,一跃成了功臣,当然这锅陈皇贵妃跟太子也不算白背,谁叫她们一股脑往坑里跳?
徐宁对景德帝没什么感触,死活不与她相干,她只关心家里人。
“贵妃娘娘呢,如今可还安好??”
齐恒颔首,“母亲很好?,但为了宫里头现下忙乱,她一人独木难支,皇祖母又请了胡嫔出来帮忙。”
到底胡嫔以前?也是协理过?六宫的。
徐宁神色微妙,邓太后可是最?讨厌胡氏的,就算非常情况,怎么会松口?放胡氏出来?何况胡氏是皇帝亲口?下令幽禁,太后娘娘有什么理由跟亲生儿子对着干?惠妃丽妃也不是死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