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芍的舞姿能?否使人倾倒且不论, 可?效果却?是有目共睹的。
要知巴郡这地方已?有半个多月未下?过一滴雨,虽还未造成大旱,看样子也快了——先前因为地震之故, 众多百姓流离失所,不得?不四处乞讨为生, 这会儿风波得?以平息, 自?然回归本职,想起稼穑来。
这场及时雨可?真真浇在了他们心坎上。
安夫人哑口无言, 眼看周遭人等无不目眩神迷,齐齐俯身下?拜, 她?慌了手脚,竟也跟着跪倒下?去,须臾方才想起,她?是官身, 哪怕面对大巫也不必下?跪的。
裙子已?在泥浆中沾得?透湿,万分狼狈。
但, 纵使再气愤,她?却?连腹诽都不敢了, 葵巫不知是否见了山神, 这红芍可?的的确确是个妖孽, 仅凭一场舞蹈就能?求来大雨, 谁听过,谁见过?
用不着再废话,红芍已?凭实际行动征服了这群愚民, 更毫无疑问取代了葵巫的位置。美貌对她?而言不是掣肘, 而是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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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泡在浴桶里时,红芍仍旧簌簌发抖, 不是冷的,而是激动的。尽管她?被浇成了落汤鸡,可?那种?滋味实在美妙。
她?恨不得?再来上一段。
半夏强硬地将她?按倒在木桶里,“你省点力气吧,跳了那半天还不嫌累!”
红芍眼睛闪闪发亮,“你实话实说,我表现?怎么样?”
两人平时没少打牙犯嘴,自?然嫌隙不小,可?作为亲身经历的旁观者,半夏不得?不承认,红芍将主子交代的任务完成得?很不错,满分十分的话她?能?打九分——扣掉的一分自?然出自?私心。
红芍更得?意?了,在浴桶里大秀美腿引吭高歌,看得?半夏羡慕嫉妒恨,只恨老天爷偏心,怎不叫这双白皙光滑的腿长?在她?身上?
戏弄够了,红芍方才说起,那场雨为何来得?恁般及时?就跟算准了一般。
半夏轻哂,“当然是找钦天监算过的。”
王妃苦心经营,选定吉日,就为了帮她?营造这场神迹,如今她?可?谓名成利就了,别忘本才是。
舒舒服服泡完了热水澡,白芷又端上煮好的姜汤来,把个红芍美得?跟什么似的。当初温贵妃娘娘想把她?赐给静王为侍妾时,可?曾想过她?有这番造化?她?算是明白了,当个神婆远比宠妾快活。
当然,这一切都是王妃的功劳,见到徐宁时,红芍依旧恭恭敬敬屈身行礼。
徐宁笑着让她?平身,“你如今地位卓然,就不用客气了。”
以前葵巫见了汪太守也是不跪的,可?见本地风俗如此?,徐宁既然让红芍顶替葵婆位置,自?然要给她?相应待遇。
红芍谦恭道?:“人贵自?知,奴婢始终是王妃的奴婢,也不会忘了是谁提携我到今日。”
半夏撇撇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家?伙也就只在王妃面前嘴甜了!
徐宁但笑不语,现?在是不会,等以后呢?人一旦有了权势,免不了会膨胀,唉,她?把红芍推到这个位置,也不知是帮人家?还是害人家?。
正寻思着,外头有人冒雨来找,想请红姑前去驱厄——没错,红芍现?在也有自?己?的专属尊称了。
徐宁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毛病,一问才知,原是染了风寒。也难怪,一群人在大雨里稀里哗啦跪着,能?不感冒么?
事情因自?己?而起,红芍有种?义?不容辞的使命感。她?跟着葛太医颇学了点医理,简单的问病开方还是会的,就算治不好,跳支舞鼓舞气氛也行。
徐宁却?拦着她?,“不可?。”
若随便什么鸡毛蒜皮都能?请动,那大巫这种?名号也就失去意?义?了,葵婆以前的架子摆得?比汪云海还高哩!
红芍吐吐舌,意?识到自?己?犯了王府舞姬的旧病,现?在用不着低声下?气了。
不过人家?远道?而来,总不好空手而归。红芍便想了个折中办法,写一道?符书让其?带回,充作安慰剂,反正风寒这类小病不用药也能?好。
那人千恩万谢,又结结实实在门外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