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徐宁已经跟静王定了亲,可说到底,婉丫头总归是从她手里把王六抢去的,诚意伯担心小?女儿心存芥蒂。
徐宁心平气和道:“过去种种都如过眼云烟,我自然不?会介意,只要二姐姐过得舒坦便好。”
几个女儿里头数她最体贴,诚意伯再?度庆幸当初决定多?么正确,三丫头确实是最合适的王妃人选,往后?他?这当老子的说不?定还得靠她呢。
以?便宜爹对徐婉的疼爱程度,礼金按理是要丰厚点的,但徐宁想了想,面无表情从红包里抽出两张来。
可不?是她嫉妒,长幼有序,不?能压过给大姐姐的呀,便宜爹要怪就去怪徐馨好了,谁叫她找文思远这么个窝囊废。
姜管事听?说王妃要赴宴,特意准备了驷驾,这可不?是普通马车,而是出行?正规典礼时应有的仪制——以?前诸侯王入京朝拜,都得套上四匹马拉的马车,久而久之?成了固定章程。
姜管事此举显然是为了帮她撑场面。
徐宁却没那么虚荣,乞儿卖富反露贫相,弄得跟个暴发户似的,再?说,她自己一个人去,搞这么大排场不?算逾制么?
姜管事笑道:“此乃殿下之?意,既是陪您省亲,自然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说话真叫人舒服,徐宁面露颐然,随即却是一怔,他?也要去,为什么?
囧了个囧,总不?至于?怕王珂当场逃婚罢——谢天谢地,她真没那么大魅力。
*
为着表少爷新婚在即,诚意伯特意命人将荷香苑收拾一通,窗纱换成红的,门上贴着囍字,又买来?几十盏大红灯笼挂在廊下,远远望去云遮雾罩,美不?胜收。
只当事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在那满目鲜红映衬下,王珂愈见憔悴惨白,当时他?本下定决心要对徐婉负责,可真快到这天了,反倒忐忑不?安起来?。
他?跟二妹妹在一起,真的会幸福吗?他?能否当好一个合格的丈夫,让上下所有的人满意,夸赞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说也奇怪,当时他?以?为自己将娶三妹妹时,尽管对未来?十分模糊,心情却是坦然而坚定,自信没有跨不?过的坎;如今轮到二妹妹,那些事反倒桩桩件件具体起来?,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会吟风弄月、赏花观鸟,跟众姊妹在一起便是世外桃源,可如今……他?马上要成家了,他?的身份不?再?是儿子、兄弟,而是相公,不?久之?后?可能还会成为父亲。
可他?根本还没做好为人父的准备,甚至当他?想起要与徐婉圆房时,便莫名的一阵心慌气短。
他?开始觉得这是个错误。
二太太知?道爱子脾气,本就秉性优柔,府里乱糟糟的让这孩子更紧张了,遂柔声安慰了两句,又软硬兼施警告,
“两家庚帖都已换过,若这会子反悔,让你姑丈颜面往哪搁?你二妹妹的名声也将一败涂地,你想毁了她半辈子不?成?”
王珂勉强镇定心神,“我明白。”
他?也就只敢想想,真让他?到徐建业跟前陈情,还未出门两条腿就已发软——他?承担不?起这样严重的后?果,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
二太太略微心宽,还是老一套安慰儿子,“不?用怕,你二妹妹再?是心高,到王家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调理调理便好了。再?不?济,娘为你纳两房妾室,总能挑个中?意的。”
她知?道方姨娘背地里瞧不?上这桩亲事,妄图高攀达官显贵,可也不?瞧瞧自家女儿是个什么货色,六郎配她还嫌委屈哩,若不?是为了嫁妆,谁耐烦同这家人敷衍!妻不?妻妾不?妾的,腌臜透了。
二太太满怀热情来?到王氏房里,准备同她谈谈早先答应的五间铺子,过去这么久,地契也该过手了吧?
然而王氏此刻却换了副口吻,冷淡非凡,“这阵子我想了想,晋州远隔千里,弟妹你有心也照管不?到,还是算了。这样吧,我另外多?出一副头面让婉丫头带去,总不?至于?让六郎吃亏。”
二太太几乎不?能相信自己耳朵,出尔反尔?区区头面怎能跟生钱的铺子相比?
正要发作,王氏一手将她按住,“这不?单是我的意思,也是老爷的意思。”
最初答应安抚二太太,是因为六郎没了宁姐儿,怕他?心里过意不?去。可如今都瞄上婉丫头了,她又何?必锦上添花?方姨娘就这么一个女儿,很该为她慷慨解囊,王氏觉得用不?着自己破费。
二太太面红过耳,急得两腮都是汗,“她归她的,姐姐你身为当家主母,怎能让个姨娘给压过去?”
这回戴高帽对王氏没用,她可不?愿让那对狐媚子母女得了意去,何?况手头的确紧——才在徐宁那里吃了亏,自然得想法?子找补回来?,这府里哪有人体谅她?
二太太费了半天唇舌,对面依旧不?为所动,只得怏怏离开。
她倒想翻脸,可徐家位高权重,哪是区区商户得罪得起的,只怨当时糊涂没立下字据,谁料到堂堂伯夫人也会食言,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徐婉正好过来?请安,顺便再?谈谈嫁妆的分配问题,不?巧撞见未来?婆母,忙笑着上前敛衽施礼。
二太太正眼都不?瞧她,径自拂袖而去。
徐婉呆若木鸡,自己几时得罪她了?好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