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路上, 徐宁愀然不乐,似乎有心事。
齐恒瞧出?来了,但并未多问, 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可也不代表事无巨细都得?向对方?禀告。
她尊重他的自?由, 他亦然。
徐宁在马车上闷坐了一会儿, 自?个儿却先开口了,“殿下, 做妾是件很辛苦的事吗?”
本是有感而发,话已?出?口才察觉失言, 她可不敢影射温妃娘娘!
好?在齐恒没往那方?面想,“你要给?本王纳妾?”
徐宁暴汗,当然不是!她除非闲出?屁了,自?个儿给?自?个儿找竞争对手?
面露讪讪:“我随便说的, 您别放在心上。”
齐恒道:“也难,也不难。你若自?甘卑贱, 分毫不求寸进,那自?然是极容易的;若是心比天高, 不甘居于人下, 总有许多不足之?处。”
徐宁:……倒也不用这么哲学。
她觉得?静王多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求上进, 想求便能?得?到?么?方?姨娘这般得?宠都没能?把王氏从太太的位置上挤下来,只敢悄悄吹些枕头风,可见?做妾本就是种环境。至于杜氏, 她从开始就没得?选, 父母双亡六亲无靠,在亲戚家寄人篱下, 总算生得?有几分颜色,算是不幸中之?万幸,被当时外放的徐建业看上了,五百两银子带回府中,钱货两讫,一刀两断。
若叫杜氏自?己来选,怕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归宿。徐建业生得?文质彬彬,虽免不了有些常人好?色毛病,却并不滥情,府中至今只得?两位妾室,该有的吃穿也没薄待她的;太太王氏尽管刚愎自?用,也还不是刻薄狠毒的性子,曲意?讨好?便可安然无事。
若再想要求更多,似乎倒是她太贪心了。
徐宁幽幽叹了口气?,以她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杜氏无疑身在囹圄。但,多年来她早已?习惯这种生活,甚至离开熟悉已?久的环境,可能?还会分外不适应。
如果她执意?要去拯救她,是不是太自?负了?
齐恒忽然开口,“到?家了。”
一面说着,一面先一步下车,又伸出?半条胳膊供妻子搀扶——自?从徐宁在永福宫前说了他一回,齐恒现在很注意?这种小细节。
徐宁搭着他的肩膀轻快跃下,“有劳王爷。”
不知怎的,静王府的空气?令她松泛许多,没有娘家那种处处逼仄的感觉,大抵这里的人要稍稍可爱些罢。
尽管一个两个都是面瘫。
徐宁看庭院里的梧桐也不那么讨厌了,落叶松脆厚密,踩在上头沙沙作响,仿佛某种悦耳音符——晒干了做书签一定不错。
身后传来同样低沉悦耳的声?音,“人贵自?重。”
徐宁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仍是在回应她那个做妾的话题,看来静王是推己及人了:刨除销声?匿迹的三皇子,诸皇子中他可谓出?身最?不显的那个,但,齐恒并不觉得?自?己就比别人差,他的天赋、智慧、勤学无一不在促成想要的结果,他理应值得?那个位置。
徐宁含笑道:“自?然。”
这样上进的老公谁不爱呢?用不着她鸡娃,他自?己就在朝梦想奋斗,比起什么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之?类的鬼话,徐宁觉得?静王这种实诚性子还更可爱些。
而身为?一个合格的贤内助,她也会在精神上默默予以支持,更多的就有心无力了。懒人有懒福,她还是当好?拉拉队罢。
*
痛经?虽然麻烦,但好?在徐宁月事期不长,一般两三天就褪干净了。这阵子她也把母亲送的那套避火图悄悄揣摩了些,以前都是理论知识而非实战,这会子大开眼界,原来古人一点都不比今人保守。
那上头的姿势就有好?几种她未曾见?过的,有的还非能?独立完成,得?两三位抬着才行,难怪她看话本子里奇情异志,常有丫鬟们搀着自?家夫人入洞房的。
当然她耻度没那么高,也做不到?让旁人围观自?己行周公之?礼。半夏这丫头脸皮比自?己还薄,更不能?委屈她了。
不过正常的合卺还是要的,徐宁就琢磨着该如何发出?信号,要不,让姜管事递个信儿?不成不成,让外人掺和进来太羞耻了。或是把干净的月事带子亮出?来,表明葵水已?退,可以那啥?呃,貌似也挺无语。
齐恒当然不会主动问她,君子坦荡荡,他尊重妻子的私隐,也相信妻子不会刻意?相瞒。
徐宁几番委决不下,转眼又到?了进宫向娘娘请安的日子。
温妃敏锐地注意?到?她没带红芍进宫,是嫌弃那丫头不中用,还是嫉妒其美色?
徐宁无法对婆母撒谎,直言红芍去了浣衣房。
温妃哦了声?,看儿媳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五日前她赐的人,这么快便被打发走,新王妃的醋意?未免太重!
她本不觉红芍配得?上侍妾之?位,然而徐宁这样直接反抗她的权威,多少令温妃有些恼怒。
徐宁正要说话,齐恒轻轻站了出?来,“母妃明鉴,是儿臣命她去浣衣房。”
温妃一怔,“她怎么得?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