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了一步上前,蹭过黎也身侧,她抓两根多嘟棒的手正抓稳车把,虎口露出两颗圆乎的糖头,他顺手扯出一根,“谢了。”
黎也没话说,早上摸口袋想起的事,现在才问他:“你耳机是不还没还我?”
“嗯。”
搞不懂他哪来的底气理直气壮,“我没想起来,还以为丢了。”
“放桌里忘了,找着了还你。”见抢来的糖是水蜜桃味,还有脸反问:“不是香橙的?”
“也不是给你的。”却也没去抢回来,当还他一根,推车进校门。
他似乎是想跟上的,只踏了一步,秦棠追过来,挡住了他朝黎也这看的目光,蹦了三句话,两句指责他走太快,第三句是看见他手里水蜜桃味的多嘟棒,像他从黎也手里抢过来那样,从他手里抢过去,自己把自己哄没了脾气,娇憨笑说:“你口味可算换了,陪你吃那一个味儿都腻死我了。”
靳邵瞥开眼,空了的手揣进兜里,侧边站了点,视野里的人再次清晰,她推车速度变慢,她听得见这里接下去的交流。
他不回话,秦棠的声音变得刺耳急躁,李聪也在边上调侃,这里是校门口,这个点人来人往最频繁的地方,涌过去的眼睛不少。
在第二次,秦棠大跨一步挡在他眼前时,他低头,波澜不惊在她的焦灼里插句:“分了吧。”
黎也是这个时候转过头来的,东风吹得她没扎好的碎发扑脸上,吹上他额头,就那么无声对望。
刚才那句像是不足轻重的闲聊扯淡,语气,表情,没什么变化,乃至于秦棠很久、很久都没有反应,久到靳邵没耐心等她的反应,侧步要走,她上前拦住,惊愕张嘴:“你说什么?”
再之后,他没有一句反驳地经受了秦棠的乱砸、乱吼,她的暴怒,不解,面红耳热,他静穆站着,所以围观过来的人倒像在看秦棠这一个疯子。
靳邵挺烦被人观猴的感觉,人越聚越多,他撂话:“我只保证简余曼不报复,你也别招惹,再出事,我不会管你。”
“靳邵?靳邵!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意思啊!”
她尽管叫,他从注视里走出去,翻过八卦的眼睛和嘴,重新站在黎也站的位置时,她走了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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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黎也忍着去了食堂,钱都交了,总要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喂毒药也喂个肚子。
提前跟王晴打好招呼,她在食堂门口等,洗完餐具,俩人一齐直往宿舍楼。
学校宿舍集中在一栋楼里,四层,一二层最先是女生宿舍,后来因为回南天太潮,女生们纷纷控诉,校方想着男生皮糙肉厚耐抗耐造,就给调换了。
高点也有高点的坏处,采光不好,后边两棵参天树,枝叶遮光,拉个帘儿,到了早上也像阴曹地府,不少同学因此睡的太香而迟到。
黎也觉得这还不算问题,跟着王晴上三楼,她说她们宿舍刚好还有个上铺床位,八人间,铁架床,天气一热蚊虫多;有独立卫生间,但很小,就塞了水龙头跟厕坑;洗澡方面,要自己备个桶,每层有个公用水房,人多集中的时候得排队接热水。
每天早上五点起来跑操,高二晚自习到十点,宿舍晚上十一点就熄灯,各种琐碎规定。
结果还不是最让她最两眼一黑的。
走到宿舍门口,王晴掏钥匙开门发现用不着,门一扭就开,扑鼻的潮闷,空间幽窄,落脚地方不多,早上都会拉起的窗帘此时紧关着,靠里的某个拉起床帘的下铺前两双摆置不规整的鞋,来自相对的性别,帘里边还能传出男女混声的细碎交语。
是的,她没看错也没听错,能在女生宿舍甚至是女生宿舍的床上,见到男生这个物种。
早恋起来没有界限分寸的小男生小女生就是那么新奇地不顾人死活,王晴估计也气了不是一次两次,门都没进,靠门边叉腰喊了个名字:“你又把你对象带宿舍来!你真想让我报告到老师那儿去?!”
男生掀帘探头出来嬉笑讪脸,女生接后钻出,手拿游戏掌机,甩给了男生让他接着玩,下床穿鞋,想当然觉得:“这会儿你们都不在,我碍着谁了?”
“宿舍是休息的地方,不是给你们躲着谈恋爱的!”
女生气焰嚣张,完全不吃理:“那别人都不说就你有意见?非得搞得谁都不高兴是吧。”
王晴恼火踹门,要跟人闹嘴,回头让黎也先走,她早早迈了一步出去,这是真忍不了,这地方能把她的日子拆成一地鸡毛。
真直接走显得不那么道德,黎也瞻前思后在楼梯口等,那边没打起来就没过去。等王晴一通骂完,大获全胜归来,现状就是这么个现状,问她还考不考虑住宿。
黎也直白地摇头:“算了。”
“要不是我家离得远,我也懒得住这,一天天被这些神经病烦死。”王晴下楼梯的脚力都踩得重了。
底下有人上来,踩得比她重,准确来说是不止一个人。两人不约而同放慢了脚,通向二楼,楼梯间还有篮球弹跳的声音,王晴停止吐槽,伸脖子从扶手边的罅隙向下看。
黎也走在她前面,先到了楼道口,一颗篮球跳出来,跟来的人一个飞身过去捡,抬头时,黎也认清了李聪,陆续来的是靳邵那几个,他领在中心位,脱外套搭肩膀,领口擦汗,屈肘绷起紧实的肱二头肌,放下后,肩侧被递来一听可乐。
他接了扔给走近的姚望,简余曼两步跨他身前,拇指滑起烟盒里一根,碰上他唇间。
黎也澹然不动,靳邵咬住烟之后展眼,跟上层楼梯阶处的人悬悬打了个照面,也不动了。
“你们非住宿生,怎么还三天两头往这跑?”
王晴疾步到黎也身边,说话间目光相继围拢过来,她看到背身的简余曼,护着手中一团焰红燃起靳邵嘴里的烟,鄙屑睨她,“学生会的都管不到我头上。”
黎也小臂一紧,是被王晴抓着往她身后躲了躲,再没敢看过去。
照马淮波说的,这女的进过警局也受过处分,现在还能安然无恙,锋芒不减,人见人躲,能玩一块儿去的都是乐意卖她好脸的。大部分学生都避而远之,这种人往往不怕事也爱惹事,没人愿意引火烧身。
李聪知情,上前就唤了黎也一声:“你刚看完宿舍吗?真要住啊?”
一起的男生哈哈笑,拉他胳膊拍他肩膀:“你问那么清楚还想跟人搭个伴不成,是不偶尔还要再串个房?”
“滚蛋。”
“我是不在哪见过你?”
黎也抓着扶手,目空无视往下走,听见声音看去那,简余曼目移滞止在她脸上,说完若有所思抬了抬下巴,笃定了话:“我见过你。”
“我没见过你。”黎也手插进外套兜,微昂下颌,不畏缩,也不傲物,身后王晴跟着她安稳走完这一层,与一众人站在同一平层时,撒丫子就飞奔下楼,她在后漫步,跟简余曼擦身过,手肘被一股力掐住。
不是扶,不是抓,是掐,要人疼的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