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镇没多少正儿八经营业的娱乐场所, 台球厅一开,招揽的小年轻不少,前两天试营业期间最火爆, 一整个厅全是人, 门口还挂了招牌做活动。
今天逢上节假日, 人也不少, 大家伙都窜着桌玩, 晚上这时候靳邵才专注上桌, 他精通几种杆法,打得刚猛, 又情绪上头,刷了几个桌的人——娱乐项目上, 靳邵还真是什么都会点,去县里,樊佑什么都带他玩点,台球也是那时候学会的,只要他感兴趣,他想,对什么领悟能力都挺强。
到后边他再跟谁打,围观的都里一层外一层,人群里打赌,放出各种赌注, 玩笑到对打的两个人身上, 靳邵先没吭声, 另一个人毫不顾忌, 对领头的那个女生吹了声流氓哨,笑声野气:“赢了晚上跟我走?”
周围嬉笑一片, 女生登时羞红脸,大骂神经病,听得人反而更起哄,这边气氛拥得紧,形成一堵隔绝外界的墙,谁都在玩闹,独独靳邵站在那,没有情绪,没有起伏,也不理睬玩笑,丝毫不给面地把人打得脸都垮了。
呼声可不低,各种声音都刺到耳边来,他懒散地垂耷头,手指漫不经心拨动球杆顶部,没有胜利的欢愉,被人喊,也只是撩一眼,大家都在笑闹,他一眼没看见是谁叫,等噪声退潮散开,人群之外的声音又叫了一下——
“邵儿!”
他个子可太高了,在这一块都拔尖,围得再紧,他一个脑袋突出都跟一群人不在一个平层面,一转身,视野无障碍地越过去,脸色瞬息变了。
陆续的人都因此看过去,这一晚上,见过他冷脸,臭脸,甩脸,就现在这一秒,看见杵在不远那姑娘的一秒,变得最稀奇。
但这姑娘是真漂亮,高瘦,粉妆玉砌,白T蓝短裙,戴手表,散长发,没有妆底痕迹的冷绝气质,眼神淡淡也掀不起波澜。
“又来个漂亮妹妹啊?”
几个男生看呆,其中有人打趣,同行的女友气得动手又打又掐,不正经的则完全暴露轻世肆志的举止。
“谁认识的?”
站在漂亮妹妹旁边的是李聪,男生喊他介绍一下,李聪连连摆手,“这我可不敢。”扬下巴指向里边那个丢了球杆拨开人丛迈出来的人。
黎也目不斜视,在靳邵走向她的同时,李聪也自觉走开,一时间诸般眼神都投掷过来。靳邵没着急说什么,插兜站定,眼向下,却不是在看她。
“你冷静够了?”她声音和眼睛一样淡,夷然非常,反倒把他衬得像不省事的孩子。
“我们谈谈。”
靳邵突然嗤笑一声,“我以为你要等我自己想通了,再屁颠屁颠找你,把事儿揭过去。”
黎也眼神被一刺,“能好好说吗?”
氛围僵住,后边的人已经开始讨论是什么红颜祸水,都没几个认真打球了,要现场来袋瓜子嗑的架势。
“黎也。”
嗓音粗哑,黎也怕听不清,还想向他再凑近一点,结果先一步被拽着手臂带过腰拉近去,“你这辈子是不都学不会低头。”
话落,两片温热的唇瓣也铺天盖地地压住她的视线,感官,她的疑声从唇间溢出成了轻哼。
现场五一不是掩嘴惊呼,一窝蜂地谐谑起来,众目睽睽,他吻得极其放肆,她瞬目,下意识推了下他,扣在下颌的虎口越紧,舌尖搅得她思维涣散。
也就在他松开的当时,人都朝他们走近,靳邵却不管,不理,我行我素地扯她胳膊,俩人快步踏出了台球厅。
“靳邵,靳邵!”
黎也叫他,喊他,甩不开手,靳邵不管不顾拽着她穿过一排街铺,直奔他摩托的停车处。
“你能不能说句话?你哑巴了是不是?你——”
拉她的人猛然转身,俩人急刹车,她被靳邵处于愠怒状态的面色惊愣,“说什么?你想听什么?我理解你?理解你有自己的骨气还是想跟我分得清?”
黎也哑然。
他往后指着来时方向,“那里的每一个女的,她们都巴不得男人给她们花钱,巴不得花光男人的钱,至少她们真的把男人当自己的男人用,你呢?”
“你从始至终,想的都是他妈的怎么跟我界限分明!”
小镇夏夜里热闹非凡,孩子在星星落落的光里营营逐逐,露天支起棋局牌桌,一派和谐温馨,画面里多出的正拉扯的一男一女却格格不入,女生被强制扣上摩托后座,别提挣脱,只来得及紧抱开车的人,不让自己在震摇和东拉西拐的莽冲里被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