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渐圆。
中秋这日,阖府上下喜意洋洋。
虽忌讳着东宫太子病重,一切从简,但人来人往是笑吟吟的,本身便有了过节了模样,也不在乎那些撑场面的东西了。
“裴侧妃递来消息,说是入暮时分殿下和王妃便会回府了,酉时正在藏菊亭参宴,叫主子别误了时辰。”绯紫手巧,不过片刻便给她挽了个端庄又好看的发髻。
“例来宫中宴会都要久一些,等殿下回府,只怕都夜了。也不急这一时。”顾青昭正描眉,她左看又看,都觉得不妥。“拿玉藻膏来。”
“主子生就柳叶细眉,这描得不是挺好看的吗?”
“好是好,却不妥当。”
早早便听闻几个院里的小主子们为了中秋宴苦练琴艺舞技,就连齐侧妃也整日背中秋团圆的诗呢。
她一个什么才艺都没准备的,还是平庸些好。
酉时初,藏菊亭内除了上头为端王和端王妃留下的宝座外,底下便都齐了。
连从来不曾露面的楚夫人都难得出现。
“你也来了,身子可好些了吗?”裴侧妃关切了一句。
楚夫人一袭秋香色裾裙,容貌在这一众人中不算出挑,却难得气质清雅,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淡淡笑容与白孺人交谈。
说是交谈,也是白孺人不断问着,她则礼貌回话,不曾因出身悬殊而不待见白氏,也不会因为白孺人受宠就自降身份巴结,总之,是处处给人舒适之感。
闻言,她便缓缓起身,福了一礼,“已经好多了。”
“如此便好,日后你也要多出来走走。你一个人住在茯苓院,总是孤零零的。”
“是。”
顾青昭不动声色瞧了她一眼,却怎么也不能在前世的记忆中搜寻到这人。
按理说,她是入府最早的,虽然不得宠,可也是有体面的夫人。他日端王登基,再不济也是婕妤往上走。
可前世端王登基后的后宫中,似乎并没有一位楚姓的嫔妃。
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顾孺人闷着想什么呢?”不知何时,对面的姜芸投眼过来,“听说前几日殿下去芙蕖亭赏花时,偶遇了顾孺人。”
她特地咬重了“偶遇”二字,话中带刺:“只可惜殿下似乎一直未想起妹妹来,妹妹不会怨怪殿下罢?”
她话音未落,周围人打量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顾青昭入府四月,却从未侍寝,谁不把这当笑话听。
“姜夫人这话好生奇怪,我未见殿下就要怨怪,那姜夫人日日弹奏长门赋,岂非是暗指被殿下抛弃,埋怨于殿下。”姜芸如何比得了齐侧妃和白孺人受宠,心有不甘时便爱掉些酸书袋子,奏些靡靡之音。
显然,姜芸不止嫉妒心强,还定力不足。
顾青昭一句话便叫她破了功。
“你胡说什么呢?”她怒瞪着顾青昭,又有些心虚。
“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姜夫人何必如此激动。”顾青昭微勾唇角。
“你……”
“行了,都别说了。待会子殿下来见着了,成何体统。”裴侧妃冷眼一瞥,看向她,“姐妹之间,最要紧的便是和气了。何必为这些小事闹个不休。”
“是。”顾青昭笑眯眯应了,却不以为然。
方才姜芸挖苦她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要讲和气?
齐侧妃也看出裴氏护着姜芸,便说道:“裴姐姐说的对,不止姐妹间要和气,咱们待殿下也得心诚才是。姜妹妹这长门赋可不吉利,若是哪日殿下从蘅芜院外头过,不知晓的,还以为是裴姐姐所奏,认为姐姐对殿下心有不满呢。”
裴侧妃脸色几不可见地僵硬了一下,“齐妹妹倒是爱说笑,我素来不爱奏琴,殿下是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