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楚擎早已不需要去伪装自己了,他有这个资格。
如今的楚府,不是谁想入就能入的,哪怕是楚家家主。
回到府门外,楚擎靠在了破旧的石狮子旁,余光注意到了那些在雪中观望的各家视线。
对此,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没的抓,抓了没意义,也抓不完,反而遭人耻笑,就如同他用千骑营探马盯着其他各家似的,这是大家的自由。
包管家端来热茶,楚擎点头称谢,包管家面无异色。
楚正道也接过了茶盏,深深看了一眼楚擎,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楚擎:“何故?”
“悔。”
楚擎微微一笑。
楚正道也笑了,自嘲的笑:“武安尚在府中时亦是如此,对府里的下人,待之以礼,称谢,令人不解,不像个世家子,不读四书五经更不似个世家子了,可如今再看,这世家子的涵养非是装出来的,非是读出来的,能安国、可平乱、胸中有治世之才,朝堂一言九鼎、战阵所向披靡,人中龙凤,却与我楚家无关,越是惊才艳艳,楚家越是悔,怎地不悔,悔这天下间最善战的猛将,悔这天下闻名的大昌能臣,姓楚,却与我楚家毫无瓜葛。”
“是该悔。”楚擎呷了口茶,揶揄道:“谁又能想到,河边钓鱼的女道人,竟是大昌朝的长公主。”
这句话直接戳楚正道的肺管子上了,冻了两个时辰的手掌颤抖了一下,茶盏微微晃动着。
是啊,当年楚文盛离开楚家正是因为一个河边钓鱼的女道人,而这女道人,是两代天子最敬爱的长公主。
可笑的是,楚家原本给楚文盛找的媳妇也是一个世家女,还觉得有些高攀,现在再看,那世家女连给长公主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人生,怎不叫人感慨万千。
楚府中的欢声笑语,如同魔咒一般,令楚正道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里面,有太子,有宰辅,有王爷,有可以左右天下的人们,原本这座府中,他应该做到主位,应该与这些搅动天下风云的大人物们,谈笑风生,可这一座墙,如同一座鸿沟,将楚文盛推过去后,自己,楚家,便再没了资格与其并肩而立。
“当年家里是要将武安当家主培养的。”
楚擎微微一笑:“我爹不读四书五经。”
“四书五经,都读,唯独武安不读,读四书五经的人太多了,多的很,可你知这读四书五经的人怕什么吗?”
“怕什么?”
楚正道抬起左臂,枯瘦的五指攥成了拳头:“怕此物。”
楚擎哈哈大笑:“那倒是。”
“武安从小就气力足,读四书五经的人都怕他,那时我们就在想,这楚家,得靠武安。”
“逻辑错误,要么,是我没听懂。”楚擎摇了摇头:“在我面前,最好说实话,我不喜欢别人拿我当傻子,力气大,就当家主培养,你在逗我?”
“那老夫便如此说,读四书五经的人,力气小,可力气大的人,能读四书五经,书,放在那里,读就是了,你四伯,知晓吧。”
“我不知四伯,只知楚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