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地面的黑蛇, 长不过九寸,尾巴尖上还缺了两块鳞片,头上两只赤红龙角莹润如玉。
化出妖身的燕愁余眨巴了一下黑豆眼, 有些晕乎乎的, 好香啊……
为看穿独孤月要害, 太上葳蕤被抽干了全身灵力,她摔落在地面, 一时没有动作。
黑色小蛇游弋着来到她身边, 直起身躯, 伸出舌头, 一点点舔舐着她面上血迹。
好甜……燕愁余觉得脑中是一片喝醉酒的微醺, 耗尽灵力的身体中传来一股暖流,方才与独孤月交手产生的伤势好像也在逐渐好转。
太上葳蕤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热触感, 深吸了一口气, 扒下陶醉的小黑蛇,扔了出去。
燕愁余伤口上的鲜血滴落, 恰好落入她左眼中,那片碧色再现,其中似有万物生灭。
脑子里一片混沌的燕愁余被远远扔了出去, 但下一刻, 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倒飞了回去, 贴在太上葳蕤手边, 撒娇似地蹭了蹭。
她将手覆上右眼, 燕愁余的异样,显然也和自己的左眼有关。
看了一眼被钉在石墙上的独孤月,太上葳蕤仍存戒备,但如今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更何况再做别的。
没有管在自己手边像醉酒一样扭来扭去的小黑蛇,太上葳蕤运转心法,四周天地灵气飞快涌入她体内。
独孤月的呼吸已然十分微弱,他艰难地动了动头,望向漆黑无光的地宫密室,心中不甘至极,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
他经历过无数险境,安然无恙地活到今天,成为修真界无数人畏惧的存在,现在就要死在这云湖禁地中吗?
堂堂血屠,竟然死在一个金丹和一个筑基期小辈手里,他岂不是成了修真界的笑话!
即便他要死,这两人也该为他陪葬才是!
独孤月催动自己自己体内最后一点灵力,布满黑色刺青的脸上再次扬起诡异笑容。
这点灵力甚至不足以施展一个火诀,但足够催动他藏在血肉中的地宫秘钥。云湖禁地的秘钥,被独孤月藏在右手手臂的血肉中。
独孤月得到秘钥的时日不算长,虽然不曾完全摸清秘钥作用,但也探明这把秘钥除了能让人随意进出地宫外,更能将地宫禁制打开。
既然他要死了,他们便留在这里陪他吧!
脚下一阵地动山摇,墙面上隐隐浮现出道道阵纹,灵光闪过,瞬息之间便有一场箭雨倾泻而下。
太上葳蕤没有躲,她如今也没有足够的灵力闪躲,何况这只是第一波箭雨罢了。
咬破指尖,她以指尖一点鲜血缓缓绘下符文,已经准备好强行扛住这一阵箭雨。
“师姐,小心!”就在这时候,和泠竹一起到达地宫深处的濮阳鸾看到这一幕,失声道。
宫室中有打斗的痕迹,太上葳蕤脸色较之平常更加苍白,濮阳鸾当然觉出了她体内灵力已经耗尽。
不曾想太多,她运转灵力,周身撑起光盾,在箭雨落下之时挡在了太上葳蕤面前。
只是以她的境界,想让自己躲过箭雨不算难,偏偏要强行以光盾抵御,便是硬碰硬的蠢办法。
何况进入地宫这样久,濮阳鸾也消耗了不少灵力。
直到这一波箭雨结束,光盾消散,她终于松了口气,额上渗出细密冷汗。
濮阳鸾回头看向太上葳蕤,关心道:“师姐,你没事吧?”
就像当日从濮阳烈手中救出赵月一般,只要她有余力,便不会对旁人的险境置之不理,何况太上葳蕤是她熟识之人。
但一切看在泠竹眼中,又多几分不同的意味。
阿鸾和大师姐,何时有了这样亲密的关系?
太上葳蕤没有想到濮阳鸾会这么做,她垂眸,敛去有些复杂的眼神,手中画符的动作不停。
“阿鸾!”泠竹站在远处,神情带着几分忧虑。
她正要说什么,余光却注意到石墙上阵纹变幻,这是……
泠竹面色一变,下意识向外退去。
“把你的灵石给我。”太上葳蕤冷声道。
濮阳鸾闻言没有犹豫,当即取出自己纳戒中所有灵石。不知为何,太上葳蕤冷淡的语气,让她忍不住生出一种堪称盲目的信任。
一块块灵石化为齑粉,太上葳蕤加快了手中绘制符文的速度。
眼看着地宫禁制将要再次启动,泠竹高声道:“阿鸾快过来!”
别管什么大师姐了!
濮阳鸾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也没想过将太上葳蕤独自留在这里。若是泠竹师妹和自己联手,应该能将大师姐一起带出去。
“小竹,我将大师姐抱起来,你暂且阻一阻禁制!”濮阳鸾请求道。
泠竹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抿了抿唇,开口道:“阿鸾,这地宫禁制无端变动,我们两人逃出去都很难,若是再加上大师姐,只怕三个人都要死在这里。”
濮阳鸾神情一怔,她怎么也没想到泠竹会这么说。
泠竹的话或许有几分道理,但此时还没有到生死之境,濮阳鸾是绝不可能就这样放弃太上葳蕤的。
小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濮阳鸾心中一阵莫名的难过,她没有再说什么,蹲身想抱起太上葳蕤,便在此时,太上葳蕤以鲜血写就的符文落下最后一笔。
符文成形,瞬息间没入地面,与燕愁余绘出的阵纹相互呼应,石墙上的阵纹已然再次亮起,在禁制将要运转之时,被强行遏制住。
青丝绕破空而出,从独孤月右手中取出带血的地宫秘钥,太上葳蕤按住濮阳鸾右肩,飞身离开。
化作小黑蛇的燕愁余缠在她手腕上,还醉着她的血。
泠竹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看着太上葳蕤的背影,很有些难堪。
咬了咬唇,她起身跟了上去,向地宫出口去。
宫室中燃起熊熊烈焰,大火之中,残余最后一点意识的独孤月抬起头,恍惚间,看到一道多年不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