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与神座出流不熟，理论上缺乏磨合默契，但是神座出流模仿五条悟的语气一出，夏油杰下意识就听从了对方的指挥，单手结了一个手印，中指缠绕食指，念道：“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无尽的刺目白光笼罩住光线昏暗的参赛通道，而后漆黑的天幕升起，包裹住亚当。

亚当并不慌张，神虚视赋予了他这样的底气。

然后。

他失去慌张的能力了。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这……】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

亚当的第一个念头还没有升起就被重复的想法塞满。

感知无限延伸，思维无限扩散，这样的神级术式出现在一个实力判定为【三阶】的新人身上。

亚当呆立在那里，瞳孔的光彩迅速消失。

他被恐怖的信息量冲击到了。

夏油杰抓住神座出流，让神座出流没有被卷入术式的“必中”之中。

“这就是‘无下限’的里侧吗？”首次使用出这一招的夏油杰感叹，被眼前的瑰丽与恐怖征服，好似宇宙般的巨大“六眼”注视着身处于里侧的人类，让夏油杰体会到自己的渺小。

叛逃十年，夏油杰从未与昔日挚友五条悟交过手，他只是收集过对方成年后的情报。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的战绩是全胜。

没有敌人能逃出，也意味着没有敌人能泄露领域的情报。

夏油杰嫉妒，夏油杰也难过，他被十七岁的苦夏留在了过去，落后五条悟一次，便永远无法赶超五条悟，二十七岁的夏油杰迟迟无法领域属于特级咒术师的领域展开。

“悟……你真的好强啊……”

夏油杰看出全心全意与神座出流战斗，导致忽略他的亚当被控制住了。

西方神话的人类之父，输给了异世界的领域展开。

在夏油杰想要停止灌输信息的时候，神座出流冷漠地说道：“不要停。”

夏油杰疑惑：“我在一瞬间灌输入了堪比人类活了一百年的信息量，他的大脑已经宕机了吧。”

神座出流不容置疑地说道：“继续。”

夏油杰只能继续灌输。

神座出流：“亚当活了七百万年，要用信息量压制住亚当的记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神座出流：“不能让亚当有片刻清醒的机会，此人会立刻掌握你的领域展开。”

神座出流：“把亚当的大脑摧毁为止。”

夏油杰收起对亚当的轻视，不是亚当太大意，是悟的大招有先手必胜的压制性。他仔细感受了一下领域展开的咒力消耗速度，不敢疏忽，“六眼”也无法把领域展开的时间延长太久！

半个小时后，漆黑的球体空间之内，亚当在流泪，空洞的眸子似乎在注视夏油杰。

这一幕好像圣子落泪。

末日即将来临，圣子悲哭，为无法拯救人类而绝望。

夏油杰失去了胜利的喜悦，怔怔地看着亚当，伴随着鲜血从亚当的眼角、鼻孔、耳朵的流出，对方的大脑到了极限，上帝赋予了亚当超凡的天赋，让对方创造人类后裔，却吝啬于给对方一具真正的神灵之躯。

神座出流：“可以了。”

夏油杰的手势松开，解除领域展开，三人重新回到现实之中。

白兰·杰索等候已久，迫不及待去看亚当的下场：“嘶，这种力量……太霸道了吧。”

亚当呆呆地站在群友们的面前，绝世少年的容颜上一片木然，大脑损毁，没有死，也没有意识。

麻仓好心脏一颤，莫名揪起，大约是身为人类对人类之父的共鸣。

他倾听不到对方的心音了。

而后。

白兰·杰索的询问声出现在旁边：“怎么把重伤的亚当送去擂台？”

神座出流没说话，走到亚当的背后，不轻不重地推了对方一把，亚当踉跄一步，肌肉有了本能。

亚当就这样无意识地走向前面。

参赛通道是一条笔直的通道，亚当笔直地往前走去，仿佛大脑被摧毁前的执念在操控着这具人类的身躯。

必须参加比赛。

必须为人类获得胜利。

前方，是亚当的终点，擂台上，站着被宙斯揍得鼻青脸肿的萨尔瓦托雷·东尼。

萨尔瓦托雷·东尼一对一没能打过宙斯，让宙斯愿意让出参赛名额的人是大筒木舍人，一个目光里蕴含着磅礴力量的白发少年。宙斯看不透外来者，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力量消耗在同阵营之人的手里。

这一份退让，造就了萨尔瓦托雷·东尼与亚当碰面。

观众席响起渴望双方战斗的呼声，浑然不知在亚当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女武神微微蹙眉，看出了点苗头：“亚当不对劲。”

擂台上，萨尔瓦托雷·东尼怜悯地说道：“你看上去好可怜，但是我不会手下留情。”

来自意大利的人类弑神者高举长剑，对敌人的态度从未改变：“怜悯是对像你这样的强者的侮辱！”

萨尔瓦托雷·东尼用最快速度的一剑给予亚当解脱！

不敢拖延时间！

不可名状的聊天群里有人发话了！

[【三阶】神座出流：他的大脑在自我修复，修复速度很快，杀了他，不要让他醒来。]

[【三阶】神座出流：群主在注视着你。]

……

第二场比赛，神灵方，胜！

擂台下，听着观战唏嘘声的麻仓好心情低落，夏油杰有些恐惧地站在一旁，感觉自己犯下大错。

亚当的头颅滚落到夏油杰的跟前，染血的面容极美，美到只有夏油杰心中的五条悟可以媲美，那双神虚视的蓝眸也仿佛是另一双天赐的“六眼”，纯净无瑕的灵魂选择了为人类而死的结局。

夏油杰蹲下身，为亚当阖上双眼，手指不自觉地发抖，只能合上衣袖遮掩自己的心慌。

【我，获取力量是为了杀害异世界的人类吗？】

毁灭人类之言。

他说了那么多遍，说得仿佛自己都当真了，以为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地审判全人类的生死。

【我来到异世界，我参加仙境传说，是为了群主能放过悟啊！】

【为了悟，我才去取悦群主！】

被力量遮蔽双眼的夏油杰醒来，看见的是自己脆弱的信念，与苟延残喘的生命本质。

“六眼”为他看清楚了这个神灵与人类混居世界。

——人类如此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