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薛应挽记得, 那只鸟雀,是从来都摔不坏的?。
可越辞反倒忘记了。
他看到越辞珍重地抱着?那只小鸟,却无法责怪他一言半句, 他眼睛很红,狼狈而颓丧地望着?薛应挽。
“你什么都忘了, 全都忘了……”
薛应挽不愿继续看下去,更不愿继续待下去。
他留在相忘峰, 心口会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闷烦,就像再一次提醒他自己究竟经?历过什么, 是如何被?隐瞒, 欺骗, 不屑一顾。
他想要离开。
越辞却握着?他手臂,将?人拉到怀中, 从后方紧紧抱住了他。
沙哑的?哽咽声在耳侧响起:“我们是好感最高的?, 我们才应该是道侣……我做了那么多,可错过了一次,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吗……”
“我等了你那么久,那么久, 好不容易重新等到了你, 我还以为,一切都能够重来……”
薛应挽没有再留念,将?他重重推开, 几乎是逃一般离开相忘峰。
越辞被?轻易推倒在地, 机关小鸟脱手摔在身侧。他转头看去,当初那位阿爷为她妻子?制作时, 怎么也?摔不坏,可百年过去, 木头腐朽,机关也?不再敏捷,他精心呵护了数几十年,如今一砸,嵌合的?木头脱落,一只鸟雀便?彻底散了架。
满地断木。
*
薛应挽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凌霄峰,急切地去找到戚长昀,仿佛只有和师尊待在一起,才能缓和那股无法喘息的?烦躁。
戚长昀有些意外他回来的?这样快,放下剑,接住撞进怀中的?小徒弟,掌心搭在脊背处缓慢抚摸。
“怎么了?”
“不知道,”薛应挽摇头,咬着?唇,“我难受,师尊,我难受。”
戚长昀问:“是因为见他,所?以难受?”
薛应挽答不上来。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股无端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是因为对越辞毫不知疲倦的?数次打扰,还是一日见见到太多以为早已告别的?旧物,又或者对从前的?下意识恐惧。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让他变得敏/感而恐慌,像是沉入深井,被?冰凉的?井水瞒过头顶,拼命地想要抓取井沿坠下的?唯一一条绳索才得以些许喘息。
戚长昀就像这条绳子?,这条能够支撑着?他,让他寻着?一丝生机,从无边的?溺毙中向?上攀爬的?绳索。
“我害怕……”他说,“师尊,我好害怕。”
“不知为什么,这里,好慌。”他摸着?自己胸口,感受到几乎蹦出胸膛的?砰砰心跳。
不安,恐惧,甚至与?越辞无关,像是一股被?提前预知的?危难与?分离,一点?点?将?他吞噬殆尽。
戚长昀安抚着?他,指腹压在额心,递去一道微凉的?灵流,可薛应挽还是打着?哆嗦,脸颊浸了湿汗,嘴唇也?被?咬得发白。
那股灵流并不像平日般流经?灵台便?止,而是穿过四肢百骸,最后又回到额心,随着?更多澎湃灵力的?注入,却是往什么更深处而去。
戚长昀平静的?声音响起。
“挽挽,元神?。”
元神?是一个修士最为重要之处,一个人的?身体修行得再坚韧,境界再稳固,他的?元神?都如同每一个修士一般脆弱。
他可以轻易毁掉一个人数百千年的?所?有努力,将?一个世上第一的?天子?骄子?瞬间变为毫无修为的?废人,是以若非自愿,他人绝对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接触修者元神?。
薛应挽从来便?对戚长昀没有设防。
他轻而易举打开了自己的?元神?,任着?那一抹冰凉气?息的?神?识侵入。那处掌管着?修者身体上下所?有的?灵力,打开保护后变得极为敏/感,只在接触的?一瞬间,薛应挽便?克制不住浑身发颤,瞳孔骤然缩紧,不顾一切地要挣扎逃离。
戚长昀按住他的?身体,只俯下一点?头,便?被?重重吻上。薛应挽说不出身体里是什么感觉,只一瞬间宛若深陷浮浪,又若坠入灼烧的?熔岩,四肢百骸都被?莫大快/感侵席,让他崩溃,叫喊,使出全身力气?去抵御这股陌生的?感觉。
太过了,实在……太过了。
戚长昀低声道:“放松。”
薛应挽双眼淌出泪水,像一只引颈受戮的?天鹅,处在濒死的?瞬间,又被?再一次捞回,随后重复着?这股折磨。
他身体绷得很紧,目光失神?涣散,只遵从耳侧声音放开自己的?身体,任元神?被?一道澎湃的?内息包裹,极强的?掌控力让他无法反抗,又在这漫无边际的?快/感中一点?点?让燥乱冷却,像是纾解,更像长者的?安抚。
慢慢地,便沉溺于此。
他被?抱在怀中,浑身淌满湿汗,像是才从水中捞出一般,双手紧紧攥着?戚长昀胸前衣物,大口大口喘/息,直到神?识撤出身体,又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要追逐那股快/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