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适应后, 率先映入眼前的,是一片淙淙溪流。
溪流中映出一张约莫七八岁大,年幼无邪, 却隐约能?见日后俊朗的孩童脸庞。
他?身着粗衣,此刻手掌正掬了一捧水, 大口大口往嘴里灌去。
唯一与常人不?同的,则是脑袋上两只狼犬般尖尖竖起的灰色耳朵。
薛应挽讶然, 横断之乱中杀害妖族立下大功的朝别……竟自己就?是妖族血统?
喝完了水,朝别舔了舔两颗略有些尖利的犬牙, 往林中走去, 眼疾手快的抓住一只逃窜而过?的兔子?。
他?哼着首不?知名小调, 提着兔子?耳朵往回走。
途径小道,却忽闻身后有一阵草叶窸窣, 细听下去, 竟好?像还有抽噎之声。
朝别两只耳朵前后动了动,不?情不?愿地收回头?发之下,化作寻常人类一般的半月耳形,朝着那处走去。
绕过?两丛极高的杂草, 朝别才看?到声音的源头?——是一与他?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孩童。
着一身月白锦衣, 腰上挂着名贵玉坠,粉润的脸被?面前一只盘踞在枝杈上的蛇吓得惨白,正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
朝别嗤笑一声, 上前两步, 一把握上蛇身,重重一甩, 救下这个战战兢兢,跌坐在地的孩童。
孩童惊悸未平, 抽抽噎噎地看?向朝别,又看?到他?手里被?提着耳朵的白兔子?。
“兔子?……”
“这可是我的午饭,”朝别抬起手,晃了晃兔子?已经无力挣扎的身躯,“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孩童咽了咽口水,忙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泥土。
“我,我是付谨之,我和爹爹一起来的,爹爹在休息,我就?自己偷偷跑出来了,没想到遇见了大蛇,”他?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救了我。”
朝别端详着他?,确认真是个胡乱闯入的小屁孩,冷冷哼了一声。
“往后小心点,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我这样好?……人的。”
本欲就?此离开,付谨之却又三两步跑上前,扯住朝别一点衣袖。
回过?头?,看?到付谨之被?养得粉润的一张脸,大眼睛真诚地一眨一眨,从怀中掏出两颗丹丸。
回过?头?,看?到付谨之被?养得粉润的一张脸,眼睛水汪汪的,从怀中掏出两颗丹丸。
“……干嘛?”
“这是辟谷丹,吃了能?三天不?用吃东西,要不?……你别吃那只兔子?了呗。”
朝别觉得好?笑:“我们又不?认识,你凭什么管我,好?心肠留给别人去,别来烦我。”言罢转身欲去。
“不?是,”付谨之黑瞳湿润,十?分?真诚:“你去吃兔子?就?要走了,但我还想和你一起玩。”
朝别咳了一声,声音暗自有些得意:“找我干什么,你没别人玩啊。”
付谨之摇摇头?。
朝别勉为其难,大手一挥:“成吧。”
白兔子?得了大赦,四条腿一蹬,三两下往林中窜不?见了影儿。
朝别领他?到方?才那条小溪边,两人坐在岩石上,付谨之小腿一晃一晃,看?朝别熟练地用半人高的木头?去扎溪流里的小鱼。
一扎一个准。
“烤鱼,烤兔子?,烤山鸡,都好?吃,”朝别骄傲地说,“你今天让我放了那只兔子?,我之后还是要抓回来的。”
付谨之托着腮,问他?:“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没吃过??”
“吃过?,但是都是家里做好?的,没有自己做过?。”
“养尊处优,”朝别不?耐嘁声,“还真是小少?爷。”
他?抬起木棍,棍子?头?被?削尖,插着一只湿淋淋的鱼,鱼尾还在上下摆动,甩出几滴溪水。
“给你表演个厉害的。”朝别说。
一团火种从他?掌中升起,点燃堆聚在一起的杂草碎木。那只鱼被?熟练处理内脏,再?串过?身体,架在火上,烤得两面焦黄。
朝别从怀中掏出一只装着盐巴的小布袋子?,均匀洒在鱼的两面,等鱼儿刺啦刺啦冒着油香,才显摆似的递到付谨之面前。
付谨之咬了一大口鱼肉,险些被?烫了嘴。
“怎么样,”他?信心十?足,“味道不?错吧。”
“好?吃!”付谨之惊讶,“比家里做的还好?吃!”
朝别满意地哼哼。
付谨之第一次来这里,什么也不?懂,朝别开始还嫌弃他?,可小孩子?,聊着聊着就?成了朋友,哪还记得先前有什么不?快。
朝别还给他当场再抓了两只兔子?,极为显摆地说,这整个林子?都是他?的地盘。
付谨之嗯嗯点头?,应他话语去碰兔子耳朵,朝别松开手,兔子?便一下往外窜,付谨之扑了个空,栽倒在地,一身白衣都沾满了泥水,成了个脏兮兮的泥人。
“你真厉害,”付谨之咧开嘴,毫不?吝啬夸奖崇拜,“我第一次和爹爹离开家,没想到就?能?遇上你这样的好?朋友。”
“这就厉害?真没见识,”朝别虚荣心大为满足。
“那下次我还来找你玩!”付谨之笑吟吟的。
朝别还是哼哼,别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