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哥哥, 真是太感谢你了。”
林荫小路上, 昭昭与郎宁并排, 小丫鬟珠儿略后, 三人缓缓地行着。
郎宁知道昭昭谢的是什么。五年前,正是沐兰最难的时候, 上有身体孱弱的婆婆, 下有尚未成年的小叔, 还有外头那些觊觎她美色,打她主意的男人们。
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可想而知。
“昭昭太客气了, 兰姐姐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
昭昭听到他这话颇为感动, 微微驻足。
“宁哥哥还是那个宁哥哥。”
“昭昭妹妹也如此, 我们都不曾变过。”
朗宁笑,旋即缓了一缓,斟酌了好一会儿, 终于把一直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太子对昭昭好么?”
昭昭没答,却不是故意没答。只是, 她正好想起了别的, 没细听那朗宁的话,紧随着他的话后,问起了其它。
“小公子不读书了,那么不科举了么?”
昭昭记得, 五年前顾家破碎, 十一岁的小公子埋头苦读, 一度想着靠它日高中再兴顾家,可是,这书说不读就不读了?
朗宁回道:“小公子文武双全,又勤勉,学什么都快,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不被家族牵连,就算是弃文从了武,想考个武状元也是可能的。”
“宁哥哥的意思是?”
郎宁点头,“顾家蒙冤,这冤洗不掉,什么都是白费。”
“那,那这五年来都没有顾文轩的消息么?”
这话昭昭不敢问姐姐,但实则自己又很是关心在意。
郎宁摇头,“没有。”
昭昭叹息一声,却是不知那人是生是死,是富贵了还是落魄了,但无论如何,只要还活着,总该给个信儿吧。
小姑娘正想着,这时无意间抬眸,突然看到一辆豪华的马车驶去,瞬时之感,那,那是她的车呀!
“喂!”
昭昭登时向前跑了两步,但定睛再看,又见自己的车正好好地系在一颗杨柳树下呢,这才安了心。
而后她也便别了郎宁。
归回的沿途路上,她先是想了想姐夫顾文轩,又想了想姐姐的现状,总归一切也都是越来越好,这般寻思了寻思也便高兴了。只是不知怎地,突然,她又想起了适才那一闪而过,看到的马车,心下又狐疑起来。
这十里街是个贫困之地,那车一看就是个贵族人家的,实则与这十里街格格不入,断不该出现在此,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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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兰亭水榭之时,天已经黑了。
昭昭有些胆颤心惊,但转念,太子许她去了,那十里街远,太子也不会不知道,所以她回来的有点晚也是正常,这样安慰着自己,且心中不断想着,太子就要走了,渐渐地也就平下了心来。
她决定装死。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回了寝居,想着回去便洗漱睡了,可这一进院子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两个丫鬟立在正房门外,恭恭敬敬的,一动也不敢动。
昭昭平日里待她们颇好,只叫人做完本职之事便可,无事之时常叫她们回去歇息,眼下这般,当然与平时不同。
“怎么了?”
她柔声细语,一如既往。
院中的丫鬟抬了头,这才知道主子回来了。
“姑娘,殿下来了。”
昭昭倒抽一口冷气,瞬时小脸儿就白了,眼中泪汪汪的。
难怪,她懂了。
懂了也不懂。
她不知道太子为什么来?太子已经半个多月不理她了。
但眼下哪有心思细想,昭昭赶紧进了屋。
屋中通亮,也不知道点了多少烛火。昭昭一进去就看到了那男人。
太子侧身坐在桌前,眉目冷峻,听见她的动静,转眸朝她瞥了过来,还没等昭昭拜见,便冷声问道:“你去哪了?”
“唔!”
昭昭被他这话给问的愣了。她去哪了,他不知道么?
“妾身去了十里街,看望姐姐。”
“谁叫你去的?”
“啊?”
昭昭一身冷汗,攥了攥小手,水灵灵的眸子无辜地看着他。
“妾身请示过殿下了。”
“什么时候?”
“……就在今晨,殿下,殿下忘了么?”
“忘了。”
男人答的冷冷淡淡的。
昭昭顿时语塞,急着解释道:“妾身真的请示过殿下了。”
这时只听椅子声响,而后但见那男人起了身,却是朝她走了过来。
魏临初身形瘦削高大,他一靠近,昭昭只觉得眼前一暗,气氛压的很低。
男人面色凛然,捏起了她的小脸儿。
“请示过了?孤准了?”
“啊,殿下!”
昭昭这下吓惨了。
太子晨间说“随便”,她理解的便是他不愿意搭理她,不喜她,嫌她烦,但默认是答应了,准了她去的,这,这怎地?
而且李多福紧接着便吩咐人给她备了车,就算她理解错了,李多福跟了太子那么多年,还能也会错意么?
“妾身以为殿下是答应了的。”
魏临初嘴角一动,“你还真会‘以为’啊,那你现在不妨‘以为以为’,孤接着待怎样,嗯?”
“殿下?”
小姑娘一听太子这话,一种不好的直觉,水灵的眸子顿时便红了。然果然不出所料,那男人接着便捞起了她,三两步把人甩在了榻上,进而扯开了自己的衣服,欺身而上。
屋中很快便响起了小姑娘的哭声,如果说他之前几次都是欲所至,昭昭觉得他今天是故意的。她能很清晰地听到俩人之间的冲击之声,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股力道。那男人一连折腾了三次才罢手。
昭昭头发乱了,小脸儿花了,“呜呜”地哭,一直哭。这男人是带着火的这般对她,她觉得委屈。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感觉他是在找茬。
魏临初倚在床上,抿唇闭眸,并不说话,过了好久,才长睫如扇般打开,继而转眸瞥向了那小美人儿。此时,那小姑娘的哭声早已变成了轻轻的抽噎。
“后悔了,嗯?”
男人的声音有了些许的缓和。昭昭竟然是明白他话中所指。
他是在说初见那日,她在薛府勾了他的事儿吧。
昭昭没答话,竟然也是第一次敢不回答他的话,旋即只听那男人接着又道:“想走了?”
这话竟是带着几分笑意似的,昭昭小心脏一颤,不知道他怎地知道她想走?
但此次,昭昭真的是很委屈,而且他刚才实在是弄的太狠了。
原本想走不过是下下策,是太子不喜欢她,她可能会被囚禁在这兰亭水榭一辈子才有的想法,但此时一想到他刚才那般对她,她真的想走。但小姑娘还是没答话,不过本来不哭了,这时却是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魏临初曲起了腿,那修长的手便搭在了膝盖上,垂眸,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庞晟惦记你;薛家也一样;你姐姐亦是没人护着,不靠着孤,你能靠着谁?还是你想去找谁?你以为,走那么容易?就你这张脸蛋儿,你觉得你能走出多远?”
昭昭震惊,越听越震惊,抬起那灼若芙蕖又花里胡哨的小脸儿,眸中噙着泪,娇嫩的唇瓣颤巍巍地,看向了那男人。
他竟然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这般处境。
魏临初眯着她,一直便那般眯着,接着便微微扬了扬声,语速却是不紧不慢,“李多福。”
“是,殿下,奴才在。”
李多福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魏临初亦如适才一般,语声深沉,接着道:“赏赐苏昭昭白银五百两,明日送到。”
“是,奴才遵旨。”
那男人的眼睛一直在这小人儿的脸上。
俩人眸光对着,一个镇静自若,一个泪汪汪的。
昭昭唇瓣微颤着,眼中的金豆子滚了滚,落了下来。小姑娘抬手擦了下小脸儿,还有那么点抽噎,那眸子也还是一直瞅着魏临初,可怜又委屈,当然还有困惑。
魏临初可受不了她那副模样,瞧着瞧着便还想弄。男人落了腿,不时便转了眸,起身拽了衣服披了。再接着,昭昭便见他下了地,背身立在那,自己穿起了衣服,整理完了,侧眸瞥了她一眼,一脸冷淡,而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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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魏临初一直未睡,叫人烫了一壶桂花酿,自酌自饮。
这一年来,他似乎没离过这酒,也尝过许多人的手艺,但却一直没找到一模一样的。
他缓缓倒酒,慢慢自饮,眼睛落到屋中那珠彩云追月上,不知不觉之间,却是忆起了前世。
前世,那年草长莺飞,拂堤杨柳,林荫影翳之下,她一身红衣,身姿曼妙,回眸百媚,瑰姿艳逸。
谷中曲径通幽,更有流觞曲水,美人丹唇含笑,丽目含情,翩跹而动。舞曰惊鸿,她却也的的确确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一支惊鸿舞,没有之一。
舞毕,她雀跃地朝他奔来,小脸儿娇艳欲滴,杏眸含水,怯生生,但也很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腿上,勾住了他的脖子,“皇上,妾身的跳的好么?”
他笑,大手轻轻地揽住了她的细腰,“自然好。”
“那妾身酿的酒呢?”
“朕甚喜欢。”
“妾身以后,天天都给皇上酿酒可好……”
那彩云追月从微茫之中渐渐地清晰起来,他耳边仿佛还响着少女娇媚酥柔的声音,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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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昭昭刚用过早膳,外头便想起了脚步声,继而听见了李多福的声音。小姑娘起身等他进来,但见他与八名侍女相继入内,侍女手中各托着托盘,同那日一样,托盘之上皆是白花花的银子。
瞧见这东西,昭昭心中的气可谓是瞬时全没了。本来她也不敢和太子生气,昨晚委屈罢了。
李多福躬身笑着,很是恭顺。
待人都走了后,小姑娘把宝贝都收了起来,这时坐在了床上,便开始寻思起来。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