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与太子和法智高僧、卫青梧进书房说那面具人之事前,有护卫来报了一事,他给耽搁了,还未与太子说。
金玉立马躬下了身去,笑的尴尬又小心,“属下该死!属下这脑袋混了,竟然给忘了,殿下恕罪,是这样,郭煜方,怕是要动兵。”
“动兵?”
萧珏的手指缓缓地停了,动了动身子,不紧不慢地靠到了椅背上,笑了。
“你让他动。”
金玉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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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法智大师刚回了房。
屋中尚且未点烛火,黑漆漆的,只凭月光方得半点亮光。
他进来,便感到脖颈上一凉,一把剑逼在了他的颈部。
“阿弥陀佛。”
黑暗中持剑人张了口。
“禅师不用担心,主人请教禅师几个问题而已,劳烦禅师同我走一趟。”
“可是,郭煜,郭施主?”
那持剑人微微一怔,语中尽是困惑,“禅师怎知?”
“阿弥陀佛。”
法智并未多说,只道:“郭施主不找老衲,老衲也会去见郭施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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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阁
郭煜脸色阴冷,负手站在屋中。
四下一片死静,夤夜,屋中也并未点烛火。
许久,门外响起了七夜的声音,“主人。”
得了许可,七夜推开了那门,也在门口点了灯,室内方才亮了起来。
“主人,法智大师来了。”
“阿弥陀佛。”
郭煜缓缓地转过身来,那双如狼一般狠厉的眼睛落到了老和尚的身上。
“请大师过来,并无恶意,不过是有些不解之事,求大师解惑。”
他说完这话,示意了七夜看座。
法智微微颔首。
“老衲知道郭施主想知道什么?”
郭煜听他之言微微抬头,“禅师认得我?可是卫青梧途中与禅师提及了我。”
法智回道:“是,也不是。”
郭煜显然更惑了,冷冷地问道:“何意?”
“阿弥陀佛,老衲没料到太子会去寻老衲,本以为会先见到郭施主。太子没有前世记忆,没有经历过那重生机缘,且其生性多疑,不信神佛,他,是不大会信婆娑蛮咒的,即便他知道,也看到了那枚前世的他不慎遗落了的和他一模一样的扳指。”
“你说什么?”
郭煜眼尾泛红,但可谓咬着牙槽,攥着拳头,问出的这句。
法智颔首,“阿弥陀佛,郭施主想知道那面具黑衣人是谁,老衲已经告诉了施主,他是施主恨之入骨的人,他是前世的萧珏。”
说罢,他将那婆娑蛮咒的等等说与了郭煜。
“郭施主,没有异于常人的执念,是修得不了婆娑蛮咒的。”
“呵呵呵........”
郭煜听罢笑了,眼中噙着珠光,呵笑了。
“你说他不惜折寿,习得什么上古禁术,弥补他前世的所作所为,一直在保护妹妹?你是说他后悔了?呵呵呵.......禅师,我问你,后悔有什么用?后悔我妹妹能复活么?后悔我妹妹便不冤了么?后悔便能弥补他犯下的错么?后悔他便不是个衣冠禽兽了么?!迟来的深情尚且不如那随地可生的杂草!”
“阿弥陀佛,郭施主被仇恨迷失了眼睛。有时人看到的,不一定便是事情的真相。郭施主便没有想过,今生他大权在握,尚且有梁王这等劲敌。前世,他失忆,流落民间四年,回去后,真的还能如日中天么?萧珏其人,最怕的是暴露弱点与软肋,生在皇家,无牵无挂者方才能放手一搏。可桃花庄之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无牵无挂的人,彼时身不由己,他怕护不住她,更怕暴露软肋。桃花庄最安全,没人知道他的软肋在哪最安全,不接不见,不是不思不念,而恰恰,是一种保护。”
郭煜的手在颤动,红着眼睛,眼泪早流了出来,狠狠地道:“你这和尚是收了萧珏多少好处!!如此为他说话!!”
“阿弥陀佛,老衲并非是在为太子说话,是想劝郭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活着总是好的,放下仇恨吧!其实,郭施主早便知道,他带走了女施主所有的东西,带走了女施主的尸体,更知道,他曾重回过桃花庄许多许多次,但郭施主仍不愿去想,不愿去承认是自己误会了他,因为女施主离世后,仇恨是郭施主活下去的唯一动力。郭施主是知道动兵的代价的,亦是知道,自己是赢不了太子的。动兵是求死,郭施主何苦呢?佛祖怜惜郭施主,给郭施主这世人难遇的机缘,是希望郭施主能好好活着,不是想让郭施主挑起战争,轻贱生命。郭施主再为女施主想一想。女施主虽然不记得郭施主了,但郭施主若是死在了太子的手上,她会难过的。如若她什么时候记起了那五年。她的丈夫杀了他的哥哥,郭施主让她的余生怎么活?”
法智禅师便就点化他至此。
夜晚,微弱的烛光摇摇曳曳,那个狼一般的男人已经蜷缩在了地上,双肩轻颤良久良久........
法智双手合十,微微一礼,转身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