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靳头是个地道的农民，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见识。

他今年已经快七十的人了，这辈子还真是可以说是见识过人家的百态。

他是打心底疼爱自己的这个孙子的。

而且靳小天也很懂事，从小就没让人多操心，在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负担一些农活了，但他并没有因为干活而耽误了学习，他的学习成绩也是很优秀的，只是后来因为家境的缘故没能够去上大学，高中毕业后便参军去了部队。

老靳头原本以为他会留在部队，却没想到最后他还是回来了。

不过细细想来靳小天还不是赶他父亲和自己的脾气么，眼里掺不得沙子，嫉恶如仇。

“你想清楚了？”老靳头轻声问道。

靳小天点点头：“爷爷，下坝村不应该是这样的，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很多乡亲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

老靳头叹了口气，又咂吧了几口旱烟：“可你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吗？”

“知道，但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可……”

“爷爷，我虽然已经离开了村子，可我还是下坝村的一员，我有责任也有义务为下坝村做点什么的。”

见孙子是下了决心的，老靳头也不再劝他了。

“还记得村长家的那个儿子吗？李狗剩。”

靳小天点点头，那家伙他当然记得，小时候就是个熊孩子，没少在村里欺侮人，还常常偷看女人洗澡，靳小天可是没少收拾他，以至于后来他看到靳小天都有阴影了，远远见到靳小天他就躲着绕道走。

村里人都怕他，背地里都叫他疯狗李，就只有靳小天不惯他，为这他那当村长的父亲没少挑靳家的刺，偏偏从老靳头到小天的父亲都是倔脾气，每一次都会站在靳小天的一边力挺。

“你当兵的那些年这小子也到外面去混了两年，突然有一天他带了几个人回来，那些人看上去倒是人五人六的，但我总觉着他们透着一股邪气。他说这些人是想到我们村来投资的，说是想在这儿建个什么厂，对了，饮料加工厂，开口就要把老鹰山那一片给包下来，虽然我觉得这些人鬼头鬼脑的，但如果他们真是来投资的，真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帮着乡亲们致富那也是好事。再说了，村里的事情你也知道，这么些年来不都是狗剩他爸说了算吗？你是没见这父子俩对那些人的态度，就只差没有跪下来给人家舔鞋了，也就在村里和他们签订了土地承包协议不到一周，李家就开始修宅子了，大伙儿心里明镜似的，但都没有说什么，谁叫人家是村长呢？”

靳小天没有插嘴，静静地听着。

他见老靳头的烟锅已经燃尽，替他又换上了烟丝，点上火。

老靳头眯缝着眼睛继续说道：“老鹰山那地方你是知道的，就是个死角，不通路，而且那的岩石多，也种不了庄稼，那片地如果真是拿建厂的话也算是件好事。不多久还真看到了那些人在那儿起了一排厂房，也看到有车子从外面拉一些东西进村，说是饮料加工厂的设备和原料。村里突然多了个厂子村民们都很好奇，想去看个新鲜，可奇怪的事在隘口那儿他们竟然设了卡，说是生产重地，不让任何人靠近。你知道负责守那隘口的是谁吗？”

“疯狗李？”靳小天问道。

老靳头点点头：“他领着村里的几个二流子负责在那儿守着，不管是谁都不让过去。有一次你卢叔的儿子孝强非得过去瞧瞧让他们给狠狠地打了一顿，他们还上门威胁你卢叔，说如果他敢把这事儿往外说去就弄死孝强。”

靳小天没想到那个李狗剩这样的嚣张，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如果李狗剩现在在他的面前估计不知道已经被揍成什么样子了。

“你卢叔去找了治保主任，他问这事儿村里管不管，如果村里不管他就上县里去，治保主任就劝他别生气，他说他会去和对方协调，孝强的事情一定会给你卢叔一个交代。没两天治保主任就领着一个人来了，说是饲料厂的副总，叫什么来着我忘记了，只记得了姓罗，所有的人都叫他罗总。他对你卢叔倒是客气，也诚恳地赔礼道歉，听说当时就给了你卢叔五千块钱，说是对孝强挨打的一点补偿，还说了，如果孝强愿意帮饲料厂做事的话每个月能够有五千块钱的工资，这可是把你卢叔给乐坏了，要知道，在我们这样的村子里五千块钱可不是个小数，很多人家一年也不一定能够挣到五千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