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有人像是行尸走肉一样,一遍遍磕头,祈求漫天神佛的降临。
那么陈美娜呢?
她看着这世间百事,她自己何尝不是其中一员?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也曾彷徨无助,而今,她能立在这里等着,无非便是有了底气和希望。
而这一切是因为赵向锋。
陈美娜的心里有一种极为难以言说的滋味。
那是两辈子都从未接触过的阶级,才有的特权。
她从未体验过。
而今,她体验了。
陈美娜在这里待了半个小时,还没等到人,她也不敢走,思绪也慢慢发空。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了赵向锋的几次帮忙。
她抿着唇,强压住乱七八糟的心绪。
她尽力让自己的思绪,全部放在不远处。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辆军用的吉普车就出现在了市医院的门口。
轰隆的车响声,顿时惊动了不少人,抬头看过去。
陈美娜也不例外,她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
从车上下来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同志和女同志,他们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单刀直入地问道,“是陈同志吧?”
“是我,陈美娜!”
“沈卫远。”对方主动伸手,“你喊我沈大夫就行,病人在哪里?”
陈美娜和他握手,一触即离,“在医院一楼,我带你过去。”
男同志跟在她身后,那位没有介绍的女同志则是一路都在观察她。
陈美娜朝着对方微微一笑,女同志顿时不好意思的把目光收了回去,想问她和赵营长是什么关系。
但是又不好开口,只能忍了下去。
陈美娜当做没看见对方想说话的样子。
现在对于她最重要的则是舅舅的安危。
找到人后,她带着对方直奔一楼。
此刻,一楼苗金山正躺在病床上挂吊水,苗银花则是坐在椅子上趴着守着他。
听到动静,苗银花顿时惊醒过来。
陈美娜朝着她压低了嗓音,“妈,军医院的人来了,安排我舅舅转院。”
苗银花顿时欣喜了起来,“费了很大劲吧?”
在守着大哥的时候,她其实后悔了,不该把责任都推到了女儿身上。
她女儿如今也不过才十二出头,还是要她保护啊。
是她这个母亲当时昏头了,做的不合格。
陈美娜,“还好。”
“妈,你先和他们一起下去,我去找值班医生办理转院手续。”
苗银花嗳了一声,沈卫远已经拖了个病床过来,把苗金山换了一个病床。
这动作,顿时把昏睡的苗金山给惊醒了,他警惕地看着四周。
苗银花安抚他,“是美娜给你找来了医院的人,我们换个医院去做检查。”
“大哥,你在睡会。”
看到妹妹在这里,苗金山才稍稍放松了片刻。
他的点滴里面本来就有镇静剂这类,所以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沈卫远也把他给抬了下去,苗银花紧紧地跟着。另外一边,陈美娜已经办好了转院手续。
拿着手续迅速跟了过来。
他们抵达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随着病床推车,瞬间把苗金山换到了宽敞的军用吉普车上。
这让,周围的人都有些说不出来的羡慕。
他们认识跟在后面的那个女同志,最开始的时候,她也在这里哭过,茫然过。
然后,现在对方有了新的希望。
他们被接走了,被军医院接走了。
而他们还在原地继续绝望,有的人想上去拦着,但是那步子却有千斤重,拦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市医院的住院费和医药费,他们都出不起。
难道他们就能出得起军医院的吗?
想到这里,于是上前的步子也慢了下来,另外几个人也是这样。
不约而同的目送着,那辆高大宽敞的吉普车离开。
这世间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穷病是永远无法被人看好的。
因为,这是自身的病。
一个明知道结果,却又无能为力改变的病。
车上,苗金山被安置好后,陈美娜从后视镜里面,里面看了一眼医院门口的人。
那些人都在呆呆地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从眼神期待到黯淡无光。
陈美娜沉默了下去,很多时候,她也是无能为力的。
因为,连她本身都是靠的别人帮忙。
没有赵向锋,她上不来这个车子,没有赵向锋,她转不了军医院。
赵向锋啊。
陈美娜低声喃喃。
*
八一农场驻队宿舍。
赵向锋回去写了一个请假报告,便交给了李应,“帮我拿去给团长。”
他换了衣服,就要出门。
李应扫了一眼请假报告,“不是,这还训练着呢,大晚上的你去哪里?”
赵向锋,“回崖州。”
像是知道李应要问些什么,他直接了当,“陈美娜亲人转军医院,我去帮个忙,训练场上你多帮忙盯着点。”
话落,人就消失的没影了。
李应拿着请假报告,喃喃道,“陈美娜亲人住院?”
“你急个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