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走进客厅,一片静悄悄。
平时每天的这个时候,傅砚舟都已经等在客厅,仔细地叮嘱她照顾姜泠需要注意的事项。
哪怕她都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遍,早就背下来了,他也会耐心地再交代一遍。
傅砚舟是李婶看着长大的,姜泠小时候总来傅家玩,也勉强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这两个都是苦命人。
她心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的姜泠,更心疼自家看大的少爷。
李婶叹了声气,开了客厅的灯,上楼后敲卧室的门,等了许久都没人应,她怕里面出什么事,赶紧下楼去找抽屉里的备用钥匙。
这一看还了得?
再耽搁的久一点,恐怕人都得给烧傻过去。
匆匆叫了医生来,给傅砚舟检查过后挂上水,听说没什么大碍,李婶才勉强松了口气。
液瓶滴到一半,傅砚舟就醒了过来。
他眼睛看向另一床那边。
“放心吧,姜小姐身体的数据反应很好,都检查过了。”
傅砚舟“嗯”了一声,嗓音沙哑。
李婶没忍住数落他,“你这孩子,昨儿傍晚我就看你脸色就不太对劲,让你去医院你还不听。”
傅砚舟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也白,偏过头咳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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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就不舍的再数落他了。
她下楼,把厨房里熬好不久还烫着的蔬菜粥端上来,让他喝。
挂了两瓶液,傅砚舟不知道朝落地窗那边眺望了多少回,第二瓶快滴到底时,他忍不住问李婶。
“雪停了吗?”
李婶也记不清这是他第多少次问这个问题了,走到窗边去看了一眼,告诉他,“没停。”
“哦。”
傅砚舟垂下眼睫,有些失落,“好吧。”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
“李婶,我想去另一张床上。”
李婶无情的拒绝了他,“不行。你生病了,幺幺小姐身子弱,说不定会传染她,那就麻烦了。”
傅砚舟看起来更没什么精气神了,躺回被子里,眼睛因生病变得潮而亮,看着姜泠那边,闷闷道,“嗯。”
上了年纪的人见到小辈生病就忍不住多唠叨几句。
李婶说他,“雪停了怎么了,还要干什么去啊?”
“你呀,也别嫌我岁数大爱啰嗦,这生着病呢还想着往外跑啊?寒冬腊月本来就容易发烧感冒,怎么不知道多穿些衣服呀?烧成这样,太太和先生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心疼呢。”
傅砚舟沉默了片刻,大抵是生病了,又在当成长辈看的人面前,显出些小孩子脾性。
他回嘴。
“他们不心疼。”
李婶说,“净瞎说。就算他们不心疼,你自己不得知道心疼自己?生病了幺幺小姐谁来照顾?”
“……”
这回他不说话了。
这场雪慢慢悠悠地下到了夜里也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家里总共就两个人,两个都是病号。
一个久睡不醒,另一个健康的还把自己折腾病了。
李婶不放心,晚上就留了下来。
傅砚舟着了魔似的,没人跟他说话,就盯着窗外发呆。
姜泠的床上不让他去。
晚上还要挂两瓶水,他就搬着输液瓶挪到了飘窗边,盯着外面的雪花看一会儿,又老远的盯姜泠。
李婶哭笑不得,说幺幺小姐要是醒了,估计也受不了他这黏人的性子。
像什么来着?李婶想了一会儿那个词。
哦,想起来了,像望妻石。
生病的傅砚舟听不了这种话,“受得了。”
自从老夫人生病去世,到老先生身体也不好,急救室跟病房反复倒腾到也撒手走了,后面幺幺小姐又出了这档子不好的事。
接二连三不好的事,不知道多久没见傅砚舟这么有活气的模样了。
算起来,竟都有数十个年头了。
李婶眼眶都热了,忍俊不禁,“好,受得了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