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背过身,谢谨闻一直在她身后,顺势抚着她后背。
那人又道:“只是念儿,爹爹也后悔,其实你娘她……她是个极好的女子,她……”
“你住口!”
姜念忍无可忍,复又几步跨到人跟前,“你对人下手的时候怎么不想?如今要你在这儿假惺惺!”
姜妙茹一直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恩怨,上回姜默道认下杀妻,她也只当人病糊涂了,更不明白姜念怎么就要气到这种地步。
于是护着榻上男子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姜念你安生听两句又怎么了!”
姜念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赤红着眼去瞧她,从小埋下的那点羡慕、嫉妒、不甘,此刻通通都涌上来,扯着人就往地上砸。
“你凭什么说我!”她似要喘不上气,“从小到大,家里哪个人不是爱着你宠着你?就连我娘在的时候,你的日子也不比我差!”
“都是姜家的女儿,凭什么我自小背骂名,我娘的嫁妆却供你锦衣玉食!”
姜妙茹又被她吓着了,缩着身子要往后退,还好姜鸿轩赶来扶她。
“哥……”
姜念也嫉妒,不止父母双全,她还有个哥哥呢。
世上的好处都叫她一人占了呗。
几人推搡间,唯独姜妙茹不忘去看榻上的父亲。
他却许久未出声了,身子栽倒在枕席间,只有一个银白参半的后脑对着众人,伸出床榻的那只手却垂得无力,指尖堪堪点地。
“爹!”她慌忙去抓人手掌,却只抓了满手温凉,怎么都捂不暖似的。
就她们争执的那会儿,姜默道头一回人如其名,默不作声地,没了。
姜念起初不敢置信,直到看见姜鸿轩上前探人鼻息,往日憨厚的脸木然抬起来,说了声:“爹……走了。”
她这才确信,一步之遥的地方,那人已与她阴阳两隔。
自此,什么不公,什么怨憎,都不必说了。
谢谨闻说是陪她,还真从头到尾没说话,只在她出屋门时伸出手。
“我们走。”
身后是姜妙茹的哭声,身前是男人宽厚的手掌。
姜念想都没想,直接攥了他跟着走。
什么发丧出殡、戴孝哭灵,她看姜妙茹乐意得很,不妨就让她做个孝子,自己落一身清闲。
只是登马车前,她听见几声动静,转头看见个身材肥硕的男人,被银珠领着往里走。
“还没发丧吧?”
“都不知咽气了没。”
那男人的身后,还跟了好几个粗壮的婆子,显然是掐着点来找事的。
“在看什么。”
谢谨闻出声了,姜念也不在意,扶过他的手臂,踩着脚凳爬到车上。
只是每回都这样,一从姜家回来就闷闷不乐,半天也不说句话,晚膳小鸡啄米似的啄两口,又鹌鹑似的缩被窝里去了。
一动不动的,等谢谨闻沐浴回来,却见她侧身朝里,一双眼睛分明清醒地睁着。
“谢谨闻。”
走到今日,她都鲜少喊自己的名讳,男人附耳过去,“嗯?”
“我睡不着,要不你打我两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