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忽然发觉,自己也没有那么轻视他。
宣平侯府一起读书,馥馨堂屏风前观青鹤,韩家后院逗猫儿,乃至布庄屏风后他替自己剥核桃,此刻一桩桩走马灯般浮现眼前。
相识的日子不算长,可供追忆的往事竟比谁都多。
他的确没什么好说,他没什么对不住自己的。
今天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总要面对的。
“韩钦赫,”姜念淡声开口,“我们,到此为止吧。”
话出口后,她才惊觉有些耳熟。
似是一起被扣在宣平侯府时,她刚被侯夫人迫着与谢谨闻和好,回来想跟他撇清干系,就说了这样一句。
那时他似乎说了……
“什么叫到此为止?”
他显然也记得那一日,只不过比起那时,少了许多许多轻浮。
“我都说了要娶你,不可能反悔。”
与人对峙时,姜念从来是咄咄逼人的那个,就算对着谢谨闻也一样。
可今日她失了先机,对面男人紧跟着问:“姜念,你就甘心困在他身边吗?”
“你要是选了沈季舟,沈季舟愿意为你放下他的千秋大业,那我姑且也能认了。”
“他谢谨闻,他凭什么赢我?”
姜念从没听他义正言辞说过这么多话,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凭他捏着她们的生死,凭着他滔天的权势,谢谨闻怎么看都是赢的。
可男女之间的情意,沾着权势就脏了。
在谢谨闻面前,她永远那么不体面。
“不膈应吗,”姜念再开口,平静嗓音些许失控,“我跟他……”
“只要你不是自愿的,”男人打断得很快,“其实不止你没得选,我也没得选。”
一如他看见屋里人在做什么时,没有资格站出来阻止。
姜念回去时,仍旧浑浑噩噩的。
耳边是男人最后一番陈情,透着从未显露的脆弱。
韩钦赫说:“从前我不敢把姿态摆太低,怕你拿捏了我,就不肯在我身上花心思。可是今天姜念,我求你,把你的话收回去,别放弃我。”
他甚至没碰到自己,姜念只看着他略带痛意的眼睛,竟也浑身都痛似的。
她难得举棋不定。
并非想留着他继续拿捏,而是真的舍不得。
推开熟悉的屋门,沉稳的男声问:“点心呢?”
这一声点醒了她,她嗔怪着望向桌边男子,“大人又不吃点心,何苦劳我跑一趟呢。”
空手回来的,那一定遇着人了。
“说了些什么?”
谢谨闻并未看她,往日平直的语调却微微上扬,透出真心求问的急切来。
姜念故意道:“我不是去拿点心吗?那就跟我说了没有啊。”
旁人这么说是轻慢,偏她这样阴阳怪气的,谢谨闻只是敛眉轻笑。
在她经过身边时,攥了手腕扯到身前。
“好好说。”
谢谨闻身形尤为高大,坐下身,才与她立着堪堪持平。
姜念陷在他腿间,又是故意凑近了问:“大人既然这么在意,方才亲自去拿好了,还搭上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