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儿啊,你哪里是这样的人,我知道,只有你心里存着姜家,只有你一心盼着为父好。”
她这位父亲,可以说是落了姜念的圈套。
却更像是,彻底走火入魔了。
恐怕此时再将真相和盘托出,姜默道也不会再信,只当她是临事而惧。
明明胜券在握,姜念却生不出多少欣喜。
一如父亲遮风挡雨的伞,幼时姜妙茹手中的香膏,真到手了,反而说不出什么滋味。
“剩余那七百两,您是怎么填上的?”
“这你便不用管了,为父自是想了办法。”
姜念点点头,将银票郑重卷好收入袖间,“爹爹,我自会给咱们姜家,挣个前程。”
“您记得为这笔钱做个去向,到时誊抄一本我检查。”
这样一来,谁也不能说这笔钱在她手上。
身边姜默道一无所知,重重松口气,又很是快慰的模样,似乎已在想日后的平步青云。
“好好好,你放心。”
至此,姜念没什么好骗的了,不打声招呼揣着银票就走。
有了这笔钱,她们父女俩的仇暂且搁置。
至于他和自己娘亲的,留着慢慢算吧。
临走前她特意去放了崔红绣,怕一个不小心把人关死。
柴房门开时,多日不见天光的女人捂着眼,枯黄面庞早已失了养尊处优的光泽。
她看清来人是姜念时,就如当日凉亭里萧铭看见香痕,躺在那儿,根本不挣扎了。
“我再问一回,我娘亲林月华,你可曾害过?”
地上的人再度睁眼,却是不言不语。
“想清楚了,说假话被我查到,我连姜妙茹都不放过。”
只有在说到女儿时,崔红绣的手臂动了动。
良久,她有气无力吐出几个字,依稀可以辨认,是“没有”。
姜念又蹲到她身前,开口情真意切,“怎么你这副模样,女儿都不来看看你呢?”
她在人眼眶看见泪,斗了十年,崔红绣哭哭啼啼几百回,姜念第一回看见真心的泪。
她掏出分好的银钱,随意塞入妇人散乱的衣襟,“这五百两还你,既是互惠互利,我也不亏欠你。”
“等我查明真相,你要真是无辜的,我们的恩怨便就此了了。”
姜念没再等她的反应,站起身便退出柴房外。
今日她只带着碧桃,小丫头心软,看见那种场面只觉得不适,出门却要问姜念:“姑娘,她从前那样对我们,您还给她钱?”
姜念走得很快,路上也是缄默。
直到上了马车才说:“崔红绣是欠我们的,可真要说最可恨的,是姜默道。”
碧桃睁圆了眼睛,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姜念却望着车外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又添一句:“我给她这笔钱,也是为了再给姜默道一个惊喜。”
姜家已被掏空,崔红绣不会不清楚。
接下来就看她的魄力,她敢不敢跑了。
这对她那自命不凡的爹爹来说,必定是极大的惊喜。
姜念没回宣平侯府,揣着三千多两银子,自然惴惴不安。
她想了想,自己的日后还说不好,拿着成千的银票恐怀璧其罪。
几乎鬼使神差,她去了布庄。
看见熟悉的男人立在柜台后,她长长舒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