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纱帐中,突地传来来福的声响:“什么人?敢打扰小、小夫人歇息?”
傅轻筹手指还搭在剑柄上,走到床边,一把扬开轻纱,“谁准她歇息了?”
来福小脸一白,忙从床榻边踏板上直起身子,“世子,您可回来了!”她手指指向床上人形凸起,“今日小夫人身子不适,跪得晕过去了!”
“晕了?”
傅轻筹动作一顿,看向床榻上。
果然云媞露出的一张小脸惨白惨白,连嘴唇上都失了血色。
看着格外可怜。
傅轻筹手指松开剑柄。是了,云媞自从被多宝道人彻底扎痴了,不知疼痛疲累,身子不舒坦也不会哭叫,想是不舒服,累积得久了,人便晕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想着,傅轻筹伸手,拍了拍云媞被子。
云媞慢慢睁开眼,眼中满是迷茫。
她被子下的手用力攥紧。傅轻筹若是掀开这被,就能看到她身上是外出的行头!
幸亏傅轻筹只是向来福:“为小夫人换上气派衣裳,好生梳妆,我要带她上戏楼,听戏去。”
春风戏楼,门首处。
班主擦着脸上的油汗,迎上傅轻筹,“世子,这半日的时间,便要上新戏,也太急了些……”
“呵,”傅轻筹下车,“你们梨园行吃的就是这口饭。怎么,前几日那《侯府秘戏有情天》不也是新出来的戏,怎么头天晚上拿到,第二日早上就能开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这……”
“轮到本世子亲自写的,便推三阻四地说不行?莫非,是瞧不起我武安侯府?”
班主大惊,“小的哪儿敢!”
他一回头,瞧见自家戏园子外还贴着《侯府秘戏有情天》剧目的牌子,忙不迭向从人:“摘下去!快摘下去,换!”
“无妨。”傅轻筹回身,小心翼翼扶着云媞下车,才对班主道:“就让那些人奔着这出戏来!”
戏楼内,《侯府秘戏有情天》招来了满坑满谷的观众。
傅轻筹刻意没定雅座。找班主在散座儿中寻了个前排,护着云媞刚坐下,正戏开场。
新本子,是在老本基础上,稍作修改。
不过就是把那演侯府外室的角儿给改了。
从正旦,换成了丑角儿。
在戏文里明明白白唱出,那侯府外室,是个心智如孩童的痴儿!
这么一改,却生生把男主角衬得重情重义,矢志不渝,宁抛下侯府千般的富贵,万两的家财,只愿跟那痴儿外室两相厮守。
今日那唱世子的小生又极俊朗,嗓子也嘹亮,一段唱念做打下来,句句说的是自己对外室的深情。
竟引得观众中,不少人为之感慨落泪。
帷帽下,云媞眉心紧皱。台上的唱词,台下众人的议论,一句句传入她耳中,蚂蚁一样噬咬着她的心口。
“也对,那武安侯世子想要什么样女人没有?竟真肯要一个痴傻的外室,不是因为情至深至,还能是因为什么?”
“诗云,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我看,这世子用情可比那傻子外室深多了。”
“倒可惜世子。这年头,真心人可不多咯。”
云媞紧紧咬着嘴唇,口中一阵腥甜。耳畔,听得傅轻筹得意洋洋的轻语:“痴儿,你听,他们都说,世子哥哥最最疼爱你。”
傅轻筹陶醉在自己杜撰的痴情中。
云媞攥紧手指。
她不忍了!
李怀肃不肯帮她,她……她要想法子直达天听,告御状!
今日,她就当着大家的面儿,把傅轻筹这个畜生所做的事,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云媞正要站起。
一股焦糊味,伴着浓烟,直冲面门。
后台传来一阵惊呼:“这、这帐子如何烧起来了?”
春风戏楼通体木质,若遇火起,最难熄灭。搞不好便要烧得连成一片!
傅轻筹脸色一变,“走!”
其余观众也都纷纷反应过来,直往外冲。
三楼一间雅座窗户被推开,传出一声年轻女子的惊呼:“来人!快来人救救我家主人!”
黑滚滚的浓烟顷刻间就遍布了戏楼,众人只管逃命,无人回应。
傅轻筹护着云媞,已快到门外。
那年轻女子声音带了哭腔,喊得岔了音:“站住!都站住!我家主人是、是当朝宝宁公主!公主若出了事,你们、你们都得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