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口前,十里山路侧方树林。
一片洼地之中,拴着三千马匹,以及三千副轻甲。
齐康长带人逃向连环寨,却并未进入连环寨,而是趁着夜色带领众人悄悄溜进了提早准备好马匹和装备的树林。
“快,返魂香维持不了多久,我们必须要在返魂香失效的第一时间冲杀出去,趁着对方惊魂稳定,分不清真实与幻觉的时候,给予他们迎头重击!”
齐康长一边脱去身上的重甲,更换自己的破旧皮甲以及四柄佩刀,一边对同样正在换甲的众人催促道。
呼延啸雨在一旁穿戴着自己的雁翎甲,回味着叹道:“老齐,你这一招真是精妙绝伦,不等呼延啸风带人赶到葫芦口,便先拖住了他的脚步,这就是你说的用进攻来达成防守的目的,无形之中便给宁冲拖延了更多时间,我这会算是学到了。”
齐康长听着呼延啸雨赞叹,不禁苦笑着说道:“精妙什么啊,咱们在营地中的布置,并没有达到预期中的效果,给呼延啸风造成的麻烦,也只能算是不痛不痒,根本就没捞到实惠的优势!”
呼延啸雨一怔,茫然道:“不能吧,那呼延啸风都被我们逼得独自逃走了,这还叫不痛不痒?”
齐康长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呼延啸雨走到近前,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此次大营伏击的目标,是呼延啸风麾下的火枪营,原本在我的设想中,借助闹鬼的乱象突然动手,再配合埋在营中的火药,能一举干掉火枪营,即便付出半数以上伤亡都是划算了,可没想到呼延啸风根本就没让火枪营跟上来,说明这小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呼延啸雨闻言,下意识看向了身后正在更换甲胄,并未听到方才谈话的三千来人,皱眉道:“好端端的你搞什么绝户计啊!?要我看,如今这个结果反而更好,咱们的伤亡损失不大,换呼延啸风损失了千余人,而且先登营和步军营陷入恐慌,几乎丧失斗志,我们还是占据优势啊!”
齐康长抬手捏住呼延啸雨的脖子,凑到其耳边低声叮嘱道:“这一战,不算宁冲的话,我们就是以三千二百人对两万,这等差距之下,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为将者,除了要爱惜士兵外,更要懂得审时度势,在极端条件下,选择牺牲一部分人换取败中求胜的机会,从而保住剩下来的人,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呼延啸雨转头看着齐康长,苦笑着说道:“你又小看我,我在进山之前,就知道牺牲小我,保护大我的道理,只是眼下还用不着选择这么极端的办法,而且我们这不也占据了优势吗?”
“哼,哪有优势啊?”
齐康长冷哼一声,正色道:“你看看呼延啸风此行的兵种配置,骑兵负责开路,火枪营负责稳住战线,那射速猛增的火炮营和带着床弩的弓弩营才是砸开葫芦口的大杀器,至于先登营和重甲步卒,只是用于最后短兵相接时,缠住玄甲军的炮灰,真正负责要宁冲性命的,还是那些火炮!”
呼延啸雨愣在原地,仔细琢磨着齐康长的话,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胆寒。
从小到大,呼延啸雨一向自诩为枭雄之姿,也设想过有朝一日,牺牲掉许多人,换取自己走上大将军宝座的机会。
但设想归设想,具体该如何实施,具体要牺牲掉哪些人,以呼延啸雨的能力和头脑,根本无法想象到具体细节。
可是呼延啸风却能将牺牲部下,当做一件寻常战术来布置,不仅让呼延啸雨认识到了彼此的差距,也让他感受到了这位大哥的可怕。
若是在自娱自乐的幻想中,呼延啸雨自以为也能做到心狠手辣,但看着活生生站在眼前的三千兵卒时,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这种想法了,甚至还能感到一丝羞愧。
“老齐,你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真是一个处处都比不上老大的草包?”
呼延啸雨自嘲一笑,满是落寞的叹道。
齐康长闻言一怔,连忙揪住呼延啸雨的衣领,抬手便是正反四个大嘴巴。
林中刚刚换好甲胄的三千精兵听到那清脆响亮的巴掌声,不禁纷纷抬头望来,眼中满是讶异。
呼延啸雨愣在原地,两边脸颊肿的老高,眼角不由自主的流着泪水,茫然又委屈的说道:“你,你打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