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敢在闫芳英面前表露什么难过,而是持起笑容,对着那张干巴巴充满期待的脸道:“闫婶,刚才沈医生和我说了,京城那边有专家能做这个手术,说您诊断的特别早,治好的概率特别大!”
闫芳英见他轻松的表情,也是相信了他的话。
她激动地红了眼眶,“这……沈医生真是个好人啊!”
二栓点点头,心头泛起一阵酸苦。
…
沈润秋在台上吹了很久的风,余泽就站在她身边,白大褂的衣角也是被风翻飞,感慨道:“世事无常啊。”
“沈老师,我现在对医生这个职业,好像不是那么喜欢了。”
沈润秋望着远方缓缓降下的落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他这番感慨便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有些最痛苦的真相需要从我嘴里说出来,看到他们本来充满希望的目光一下子暗淡,我不能接受……沈老师,你知道吗,这就像给他判了死刑一样,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他凭什么就要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这两个月我在急诊学习,看见那些刚来的时候好好的,结果隔了一天再来看,他那张床空了,再一问,病人已经不在了。还有那些明明有希望救下的病人,病情突然就恶化了,只能看着他生命一点一点逝去……这是对医生的一种凌迟。”
“你说得对,确实是凌迟。”沈润秋不禁想起自己的过往,“我在刚刚踏入这个行业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你选择医生这个职业,就必须要有接受生死的能力,医生的一颗心,就是要经过千刀万剐、千锤百炼之后而依然坚挺。你要给予你的患者信心,如果你都垮了,那你的病人还能相信谁呢?”
“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因为我们始终在人性和理性之间横跨,理性过头无法与患者共情,而太多的共情就会像你现在这样,痛苦不堪。”
余泽望着那个立于风中,表情仍旧淡漠,但是眸间却透露出一丝沉稳的沈老师、沈医生。
他想,这大概就是一名外科医生最理想的状态吧。
她足够理智,心理强大到能给患者筑起高墙。但是在这坚强的外表之下,是否也会有心灵深处的一丝共情?
“你回头再路过肿瘤外科,就去找闫芳英复制一份她的病历,我想想办法。”
沈润秋留下这句话,走向熙攘的人群深处。她裹紧衣服,许是暮秋的风有些刮人,也许是在住院之后身体虚弱了不少,背影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此刻,在余泽看来,这个背影充满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