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将明,翻来覆去一宿没怎么睡好的沈向东只得走出房间给几个孩子做早饭,却不想刚出来,就见沈润秋正翻阅他的医疗指南,双眼也是有些困意。
“小秋,你这是……”
沈润秋揉了揉犯困的双眼,“我根据当下的临床诊疗指南写了一些预案。”
沈向东拿起桌面上那一摞字体豪放却又整齐的资料,“这些……都是你写的?”
“在岛上治疗需要考虑到当地气候的影响,温度湿度对于细菌感染都有很大的影响,我参考了一些黎明岛附近沿海城市的细菌感染类型,还有目前能用的治疗药物。”
沈润秋说着打起了哈欠,眼皮子上下打架就要睁不动了。
“昨天我联系了江南省人民医院的陈主任交流这件事,上午十点在市医院召开,你也来参加吧,小秋。”
沈润秋点头。
上午十点,江洲市人民医院。
四楼会议室的氛围极其凝重。
在台上的陈在先表情严肃,他是江南省人民医院的大外科主任,同时也是江南省烧伤整形协会的会长、学术带头人。台下坐着的,则是江南省辖下所有市级医院烧伤整形科,绝对的领头人。
江南省辖内不少市级医院的医生都在陈在先手下进修过,同样,他们也清楚这位大佬是出了名的公事公办,对于一切人情世故是出了名的铁面。
因此向来被排挤在外的沈向东,这次也有机会坐在会议的前三排,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他开始汇报病例报告。
“患者刘大壮,江南省黎明岛人,56小时前在黎明岛橡胶厂火灾中遭遇粉尘爆炸,全身烧伤面积70%,抢救后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但由于岛上气候条件问题,血细菌培养已经可见有低浓度感染,随时有发生菌血症、败血症的风险。”
陈在先接过话筒,沉重地望着台下各市医生,“现在给大家发下来的资料,是刘大壮同志治疗以来的用药、护理、以及生命体征情况。昨天夜里我接到组织公函,要求我们竭尽全力地协助粤省基层医院进行伤员救助,同时协同粤省烧伤专科医院,一起给出刘大壮同志的治疗方案。”
“各位同事,大家或许想到了二十多年之前炼钢工人被钢水烧伤,面积达到90%,沪城烧伤科专家进行了联合诊疗,最终患者转危为安,预后良好。”
“我想说,我们江南省辖黎明岛的建设战士保护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为人民,他们站出来了。但是我们作为医生,也要这时候站出来,保护我们的战士!”
“我请求大家,对于这个特殊的病例,根据自己的临床经验各抒己见!”
台下坐着的医生在接到通知时就对于这个病例有所耳闻,但是给出治疗意见,在场的各位都不敢下保票。
就在这时,门啪地一下被打开。
一个身形纤弱,但穿着一身刺绣有“京城医科大学”白大褂的女孩走了进来。
“实习生?”
“不是咱们医院的吧?没见过啊。”
“京城派来的吧,没见白大褂上绣着吗?”
“这么年轻?”
沈向东起身,凑近陈在先耳语几句,对方了然,对着匆忙赶来还在喘气的沈润秋点了点头,“沈医生就先坐在后面吧。”
沈润秋见角落的位置上,有两名穿着军绿色制服的男人,一个摘了帽子端庄正坐,看起来五六十岁的年纪,头顶已经能见些许白发。另一位戴着帽子,但是帽檐很低,似乎在补觉,沈润秋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但下半张脸棱角分明,薄唇微抿,下巴上还能见到一些未刮的胡茬。
沈润秋弯下腰,礼貌地轻声问那中年男人,“您好,请问这里位置有安排吗?”
中年男人对她笑了笑,“请坐吧。”
沈润秋连连道谢,坐下后,将熬夜写的资料搁在腿上,从兜里取出一个皮筋将散开的头发扎了个低马尾。
沈润秋昨天落水后在澡堂子里洗了个干净,光是头发就洗了三遍,那微微靠在椅背上闭目的男人直到闻到那股香皂味,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着了。
昨晚在工作完毕接到急电之后,他搭了一艘回岸的渔船,到了码头之后又从分区借了辆车子来到江洲。
刚坐下,便是彻夜的疲惫。
在黎明岛的开发工作一时不能停歇,战友的病情也不能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