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陆锦延之意不在山水之间,拍着拍着就转过身去,将手机镜头对准了姜聿白:“小白,来跟镜头打个招呼。”
姜聿白有些发懵,条件反射般举起手朝镜头挥了挥,小模样乖得不行。
陆锦延心里软乎乎的,又拍了好几秒才放下手机:“我们走吧。”
两人往回走,姜聿白想了想说:“等会儿吃过晚饭,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陆锦延是来仙云山玩的,总不好就让他整天陪自己画画。
此举正合陆锦延心意,他毫不犹豫地应下:“好啊!”
刚一吃过晚饭,他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姜聿白往外走。
夜晚的古镇一片静谧,两人走在年岁悠久的青石小路上,享受难得的缓慢步调。
陆锦延低声说着那几天发生的一些事,姜聿白偶尔搭上一两句话,气氛正好。
走到一座石拱桥前时,陆锦延蓦地停下了脚步,低声唤道:“小白。”
“嗯?”姜聿白脚下一顿,回首望向他,“怎么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陆锦延咽下一口唾液,湿润略显干涩的喉咙,“我考虑了很久,你有知情的权利。”
姜聿白心头泛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语气犹疑:“什么事?”
陆锦延叹了一口气:“关于你男朋友的事。”
“我男朋友?”小刷子似的眼睫微微颤动,姜聿白语气镇定,“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还跟不跟他分手?”
“不是。”陆锦延否认道。
姜聿白:“那是什么事?”
陆锦延心一狠,不再给自己迟疑的机会,语速飞快地说出真相:“你男朋友出轨了。”
姜聿白神情更加茫然了:“你说什么?”
出轨?
他虚构出来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出轨?
然而他的茫然落在陆锦延眼底,自动转换成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心脏微微一抽,陆锦延忍着心疼继续说道:“是我亲眼看见的,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另一个男生抱在一起,举止亲密,毫不避讳。”
“等等……”姜聿白拧起眉心,试图捋出一条思路,“你怎么会认识我男朋友?”
陆锦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无意间碰见的,我认出了你给他买的那款手表。”
姜聿白:“……”
那款手表明明早就被他压箱底了,竟然还有人有同样一言难尽的审美?
姜聿白不想让那位无辜的陌生人背上“出轨”的名头,试图解释:“有可能只是刚好戴了同款手表,不一定就是——”
“我都亲眼所见了,你还要为他开脱吗?”陆锦延又酸倒牙了,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解释,“小白,你不相信我是吗?”
姜聿白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无力:“我没有不信你。”
“也是,你们认识那么多年,我们才认识多久,你不信我也是正常的,怪我没当场拍到证据。”陆锦延口中说着理解,脑袋却低垂下去,语气也越来越低落,“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被渣男欺骗。”
姜聿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小白,他配不上你。”陆锦延盯着脚下的青石板,发自内心道,“你值得最好的。”
姜聿白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回道:“我知道了,今晚我就和他彻底分手。”
“真的吗?”陆锦延猛地抬起脸来,面上的伤心还没来得及收回,又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别等回去了,现在就分!”
姜聿白:“……”
“还有什么问题吗?”陆锦延步步紧逼,亮得发光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如果你没办法说出口,我帮你说。”
姜聿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说。”
他根本就没有男朋友,怎么让陆锦延帮他分手?
陆锦延站在原地,抬手搭上拱桥的石栏:“好,那我看着你分。”
对方的态度太过认真,姜聿白甚至有种正在被老师监督考试的错觉。
他又往后退了好几步,退至安全距离,这才硬着头皮拨通了东东的号码。
唯一庆幸的是,陆锦延没要求他开免提。
等待响铃的几秒钟,对两人来说无疑都是都是一种折磨。
终于,齐冬东接通了电话:“喂!宝贝想我啦?”
“我们分手吧。”姜聿白单刀直入,语气冷漠,“我已经知道你出轨的事了。”
“小白你说什么?”齐冬东懵逼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一秒入戏,“宝贝,都是误会,不要和我分手!”
“没有误会。”姜聿白不近人情地回道,“分手,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罢,他完全无视电话那头的挽留,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目睹了全过程的陆锦延,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分了?”
“分了。”姜聿白镇定自若地回道。
陆锦延再度确认道:“真分了?”
姜聿白耐心地回道:“真分了。”
兴奋延迟席卷而上,陆锦延欣喜若狂地大步跑向他,一把搂住纤韧的腰,将人抱起来转了好几圈:“太好了!我太高兴了!”
“陆锦延!”姜聿白低呼一声,吓得双手揪住肩背上的衣料,眸底浮现出惊慌的神色,“你……你放我下来!”
陆锦延自知失态,却任凭自己的贪念又抱了片刻,才动作小心地放下他,立即道歉:“抱歉,我好像太激动了……吓到你了吧?”
“没事。”姜聿白平复了一下心跳,忽又蹙了蹙眉,“我分手,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吗?”
“当然!”陆锦延不假思索道,“摆脱渣男,普天同庆!”
他简直恨不能拿一个大喇叭全世界喊话,他喜欢的人终于恢复单身了!
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用背负道德的枷锁,他再也不是卑鄙地觊觎别人男朋友的人。
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告白,堂堂正正地追求心上人了!
对方说的话总是显得很有道理,姜聿白一时无法反驳,只能垂下眼睫默认。
一阵冷风吹过石桥,陆锦延蓦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对,狂喜随之冷静下来。
迈开脚步往拱桥那头走,陆锦延边走边脱下身上的外套,停在他面前,伸手替他披上外套:“风有点大。”
姜聿白抬起眼眸:“我不冷。”
“乖,小心感冒。”陆锦延动作温柔而不容拒绝,“感冒了就要吃药,你不是最怕苦吗?”
姜聿白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他的短袖T恤上:“可你穿的比我更少。”
“我身体好。”陆锦延笑着回道,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小白不是见过吗?”
湿漉漉的腹肌霎时浮现在眼前,姜聿白耳根一热,推开他往桥下走:“回去吧。”
陆锦延跟着转过身,眸底一片止不住的笑意。
*
回到民宿时,牧新羽正坐在床上打游戏,见两人一起回来,脱口而出道:“你还没找到住宿的地方吗?”
陆锦延今晚心情实在美妙,破天荒没有用冷冰冰的眼刀子扫他,只是淡淡回道:“我晚上跟小白一起睡,省钱。”
“什么?”牧新羽一脸惊讶地从床上弹起来,“你跟小白一起睡?”
姜聿白接过话:“床大,够睡。”
陆锦延含笑看了他一眼:“暂时够。”
牧新羽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只好闭上嘴巴重新躺下去。
“小白,你先去洗澡吧。”陆锦延语气温柔地提醒道,“明天还要早起。”
姜聿白应声:“好。”
等他走进浴室,陆锦延靠在桌沿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牧新羽同学,你跟小白很熟吗?”
“啊?”牧新羽抬起头,回道,“好像也……没有很熟。”
“那你以后,还是叫他的名字吧。”陆锦延唇角微扬,笑意却没有一丝一毫到达眼底。
阳台上的窗帘被风拂起,牧新羽竟然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姜聿白洗完澡出来,陆锦延客客气气问道:“牧新羽同学,你要去洗澡吗?”
牧新羽看向别处:“不了,你先洗吧。”
二十分钟后,陆锦延也洗完了,他才抱着换洗衣物快步走进浴室。
房间只剩他们两人,姜聿白坐在床沿边看手机,陆锦延拿着毛巾走过去,动作自然地替他擦拭头发。
湿漉漉的发丝搭在额前,姜聿白仰起脸来:“我自己擦吧。”
“陆师傅为您服务,不满意吗?”陆锦延垂眸凝视着他,语气含笑问道。
姜聿白不好再拒绝,任由那双大手隔着毛巾在头发上轻轻揉弄,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偏过去落在地板上。
“差不多了。”片刻后,陆锦延摸了摸半干的头发,将毛巾搭在椅背上,突发奇想道,“小白,我们一起拍张合照吧?”
说罢,趁小白兔还没反应过来,他拿过桌子上的手机,坐到姜聿白身旁,侧脸挨近瓷白如玉的脸蛋。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脸颊与脸颊相贴的一瞬间,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游窜至四肢百骸,他不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好滑,好嫩,好舒服。
仅仅是脸颊贴近,就足以使他的灵魂舒服到战栗。
耳畔响起的叹息声,令姜聿白倏然回过神来,被紧紧贴住的脸颊一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似乎料到了他要躲,一只大手牢牢握住了清瘦的肩头,陆锦延不易察觉地蹭了蹭高热的脸蛋,嗓音微哑:“小白乖,就拍一张合照。”
“陆锦延你……”从来没与旁人有过这样亲密相贴的姿势,但想躲躲不开,想挣脱又挣脱不掉,姜聿白整个人都懵了。
手指摁下拍摄键,照片定格,陆锦延终于松开了手。
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姜聿白飞快地起身离开床沿,往桌子旁躲去。
陆锦延检查一下合照,自觉很是满意,再抬眸望向姜聿白时,发现他害羞得快冒烟了。
昏黄的灯光下,漂亮的脸蛋染上的红晕比天边的晚霞更美,白玉似的耳尖红得滴血,绯红蔓延至修长白皙的脖颈,最后渐渐消失在宽松的领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