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他在婵绥宫处理完公务,抬头看向更漏,卯时三刻,再过一会儿都该天亮了。
宫殿里,烛火通明,炉香渐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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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事情一了,他望向窗外的明月,便不自觉想起人间的过往,记忆如走马灯花,恍若隔世,最后却定格在一张娇丽的面容上。
他心神一动,召来凤渊问询她的情况,“她近日过的如何?”
凤渊睡的正香,被突然喊过来,有点晕头转向,“谁?谁过的怎么样?”
云义凤目微挑,冷着脸扫他一眼,“还要本尊提醒你?”
凤渊的睡意顷刻清醒了大半,他在脑子里搜刮半天,终于想起了什么,不确定地问,“您说的是昭仁公主遗留在民间的那位玄孙?”
玄色长袍的男子神色淡漠地靠着椅背,紫金色的眼眸微微半阖,声音冷然,“不然呢?”
“她啊!”
凤渊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可转眼却怔住,“她……嘶,最近三柒没传来消息,咳咳……我也不太清楚。”
这都一年多了,云义才第一次提起,凤渊还以为他早把那女孩给忘记了。
云义沉默下来,半晌才拂衣起身,“罢了,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
凤渊表面恭敬,心里却极诧异,云义这么多年都没对谁这么感兴趣过,还要亲自去看人家,这简直是惊天大瓜!
他得把这事儿告诉凌玉,一起八卦八卦。
……
云义再次见到那女孩,却有些意外。
夜空浩渺,孤月高悬,清朗的月光洒下一地,或浓或淡地勾画出山峰的姿影、林木的参差,世界静谧的有些阴森。
她掉进了不知何人所布的陷阱里,小脸煞白,脏兮兮地蜷在洞底,身上布着不少伤口,有气无力地喊着‘救命’。
可能是喊了很久,声音听起来分外沙哑。
他目光微沉,召来三柒,冷声质问,“怎么回事?”
三柒任职于掩月阁多年,作为甲字级的高手,他这还是第二次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
第一次是去灭杀秋家满门,阁主要他们出手利落,一招必杀,当时三柒就觉得自己跟的主子是个狠角儿。
此刻,他不敢隐瞒,回道:“主上,鹿姑娘她是合欢宗的弟子,您也知道合欢宗的人向来不受待见,这已经是她第七十八次被人针对了。”
三柒怀里揣了个小本本,把这些日常琐事都记了个数,只等凤左使召他回去的时候一一禀明。
可惜,他已经一年都没有被召唤过了,像是被组织遗忘了似的,要不是这次阁主过来,他还以为自己是被变相裁员。
云义眼神变得奇异,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所以,我派你来,就是让你在这儿干看着的?”
三柒跪在地上,愣了几秒,“可凤左使吩咐属下只需远远跟着就行,还让属下千万不能被鹿姑娘给发现。
属下要是出手相救,不就会露面,露面不就违背命令了吗?”
云义:“……”
三柒想了想道:“您放心,那些看起来不怀好意,想害她性命的,属下都已经提前杀了。只不过有些面相看着和善,看不太出来。”
云义闭了闭眼,忍无可忍吐出一个字,“滚。”
三柒十分听话,化作自己的原型,一只穿山甲,麻溜地滚走了。
云义:“……”
他缓缓蹲下身,低头去看那洞里的少女。
她灵力枯竭,抱着肩头靠坐在地上,双眼轻轻闭阖,不时咳嗽一声,淡白的唇角挂着一抹血渍,看起来孱弱又可怜。
不过一年不见,她就把自己弄的这般狼狈。
他冷眼看了半晌,有些不满的蹙眉。
过于娇气了些,看起来多灾多难,不易养活。
他在十岁的时候就被扔进无尽深渊,那个时候,不也是独自踩着腐烂的人骨爬上来的吗?
作为酆国唯一的后裔,她不过是掉个陷阱,居然能爬不上来。
他生了一些长辈看后辈的苛刻。
到底是有几分心软。
他抬手想用灵力捞她上来,却又转眼迟钝了动作。
像他这样的人,身边除了腥风血雨,便是明枪暗箭,她若与他牵扯上关系,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手掌缓慢地垂回腰间。
他静默地站了许久,眼见下面的人呼吸渐弱,才低叹一声,用幻术将自己的外形变成了一个女子模样。
这样,就算以后见面,也应当是认不出了。
他微微俯身,声音清冷,“还活着吗?”
少女怔了怔,随即面色一喜,想要回应,冲出口的却是一声咳嗽,她捂着胸口,扒着石壁虚弱地站起来,“活、活着,救……咳咳,救救我……”
她已经三天没有进食,身上还淋了雨,现下正有些发烧,身上几乎没什么力气。
看到有人过来,当真是欣喜非常。
这个陷阱很深,她当时掉下去也曾想过爬上来,可惜洞壁太滑,她身上没有灵力,每次爬一半就会摔下来。
“既是活着,那便自己爬上来吧。”
一根绳子被扔了下来,鹿呦愣了愣,却也不愿意浪费这次机会。
她咬破了一点舌尖,借着痛意生了些许力气,拽着绳子缓缓往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