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林捧着青色弟子袍,脸上神情恹恹,在看到鹿呦醒来后,先是眼前一亮,又很快黯了下去。
他放下衣服,连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鹿呦反应过来,连忙拽住他的袖子,有些奇怪道:“你怎么了?怎么见到我就跑?”
她拽的紧,乌林也舍不得用力挣开,他没转过身,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鹿呦更莫名了:“你叹什么气啊?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是生气了吧?那个,我知道让你们担心了,但我也不想被掳走啊。”
“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呢?”
乌林终于转过了身,声音却有些灰心丧气,“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罢了,我现在哪有脸见你?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还是我怂恿你出去玩的,呦呦,我真的……真的……太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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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呦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陷入无尽的自责和内疚之中,给自己整自闭了。
这可不行,鹿呦赶紧拉着他坐下。“咱们现在先不想那些,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好不好?”
乌林点了点头,神色依旧不佳。
鹿呦问道:“首先,你现在多少岁?”
乌林抬眸看她一眼:“你不是知道吗?十九啊。”
鹿呦继续道:“好,第二个问题,你进宗门多久了?”
乌林更莫名了:“和你一起进的,你还问?”
“问你呢,让你回答就回答。”
乌林撇撇嘴:“半年。”
鹿呦点点头:“那你是何时筑基的?”
乌林答道:“两个多月。”
鹿呦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他,“十九岁,即被选为内门弟子,两个月就能在众多新弟子当中脱颖而出筑基,不到半年就能做出别人钻研几年都不一定做的出来的灵器,我亲爱的哥哥大人,如果这样的你都是个没用的人的话,那你让这世上的普通人还要不要活了?”
“可是……”
“喏,就像这个茶杯,”
鹿呦拈起桌上的一只杯子,往里面倒了水,“它装的水呢,也不多,可你能说它没用吗?
现在的你,风华正茂,正当少年,却已经竭尽全力的做到自己所能做到的所有事啦,你又不是神,怎能做到万事俱全?
更何况,我哥哥天分这么高,以后肯定还会更厉害的嘛。至于我的事情,我没料到,你没料到,大家都没料到,意料之外的事情干嘛要去苛责自己呢?再说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她站起来转了个圈:“你看,不仅没事,还因祸得福筑基了呢!你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怎么还拉着个脸呢?”
乌林眼眶微红,看着她既感动又羞愧,枉他还是哥哥,却每一次都要出事的妹妹来安慰自己。
“呦呦……我一定会尽快强大起来的。”乌林眼眸湿亮又坚定,宣誓一般说道。
鹿呦眨了眨眼,语气轻松调皮:“我也会,不过,咱们得定个约定,千万不能勉强自己,我们循环渐进就好,嗯?”
乌林吸了吸鼻子,伸手和她击了一掌:“一言为定。”
鹿呦笑了笑,见哄好了他,才开口问道:“对了,云晨呢?怎么都不见他?”
“他啊……”乌林拖长了声音答道,“昨晚才刚回来,不过看样子也跟我一样,自闭了。”
“啊?不会吧?”
万万没想到,她在修仙界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心理疗愈大师。
——
舆长峰,飞角楼。
院子里,一株海棠花开的正好,东风泛泛,吹的花影疏疏,红雾霏霏,一缕阳光,透过一扇酸枝色的月洞门,洒在端坐在罗汉榻上的两个少年身上。
一人身穿月白色银丝暗纹锦袍,眉眼修长,清新俊逸,及腰的发只用了一只简单的青玉冠高高束起,他的脸生的棱廓分明,峻峭如峰,分明是冷的气质,可双浅褐色的眸子却莹润静澈,濯濯若春阳。
身前,摆了一盘棋,他执黑,却只是把玩着棋子久久未下,半晌才道:“我不会下,你何不去找别人?”
对面的人,身穿湖蓝色蹙金白鹤羽窄袖云锦,眉疏目朗,俊迈英挺,身材高大,他的发被全部盘了起来,用一只金冠牢牢固定,显得利落又昂然。
可一开口,却带了一丝少年人的随意憨态:“哎呀,就随便打发时间下几盘,又不是非要分个输赢。”
云晨面色浅淡,依他所言随意下了一子:“你若觉得无聊,与你的同门一起去找人比试便好。”
对面的人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想见你师妹一面,她现在还没醒,我也不敢去打扰,可不就只能叨扰你了吗?”
听到此言,云晨沉默了下来。
薛玉宸白子一搁,问道:“话说回来,你与你师叔是不是有些恩怨?”
云晨手指微顿:“何以见得?”
“你那日跟你师叔间的气氛可不太对劲啊,我在旁边看着就跟快要打起来似的。”
薛玉宸是闲聊的语气,云晨却略沉了沉眉眼,只是太浅,对面的人未曾发现:“我与师叔,并无任何恩怨。”
“那就奇了怪了,”薛玉宸夹起一颗棋子,“我看你自从那日见到你师叔和鹿师妹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连话都懒得说两句,还以为你跟你师叔有什么恩怨呢。”
云晨那么担心鹿师妹,绝不可能是因为见到鹿师妹才不高兴吧。
“闷闷不乐?”
薛玉宸放下一子:“可不是嘛?咱们回来那几天,你就没跟我说过话,我就琢磨啊,我哪儿惹你了,后来才想到,应该不是我惹的你,而是你师叔。”
云晨微微侧头,任由阳光疏影落在琼秀的鼻梁上:“若按你这么说,是有几分吧,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何。小师叔他是剑道魁首,天赋卓绝,乃是我一直尊敬的对象。”